她感觉到顾行之握着她的手劲在放松。
虽然他没有明确地答应,但是崔樱还是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她觉得自己堵对了。
崔樱:“我不会阻拦你纳妾,你可以在她们当中……让她们为你生个孩子。”
顾行之被崔樱的话弄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他从没觉得崔樱这张嘴这么讨厌过。
他说不出其他服软的话,只有如困兽一般信誓旦旦地威胁,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等你肚里的孽种一出生,我就会溺死他。”
马车淹没在人流中,顾行之留在原地没有送崔樱。
他立在医馆外,神情复杂,滋味郁闷懊悔地瞪着街边人潮,忽而扶紧腰上的剑往里走去。
他不是崔樱,到底是做过府君的人,从公主府出来,他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崔樱既然说贺兰霆还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那就势必不能让她怀孕的消息从大夫口中走漏出去。
为了帮她善后,顾行之使了一出以假作真之计。
他另外找人代替了原来为崔樱看诊的大夫,随后转头就将“真”大夫拖家带口地藏匿起来。
在隐藏这方面上,他可是费了不小的心思。
就是魏科亲自带人来查,一时半会也不会查出真相,但是这么做很容易就会让贺兰霆那方发现端倪。
贺兰霆:“还没寻到人?”
魏科摇头。
据他手下人回报,崔樱当天去医馆,是请大夫给她开一些不足元气的寻常补药。
药方和大夫都审问过了,也很正常,就是大多女郎都有的症状,气虚不足,体寒体虚。
然而就是太正常,反而让魏科直觉有问题,他多了个心眼,深挖之后,果然发现了别的猫腻。
他们审讯的大夫,在放回去以后就消失了。
于是,疑云顿生。
崔樱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看个大夫还要遮遮掩掩,有人在帮她清扫痕迹,这人除了顾行之,不会再有别人。
贺兰霆背对魏科,面对画屏,“再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科重重地道:“殿下放心,属下挖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
他走后,书房内只剩贺兰霆,与远远立在一旁候着的侍女,“都出去,把门关上。”
房门一关,光线瞬间变暗。
气氛变得静谧,隐匿在暗处的贺兰霆俊眉紧蹙,搭在身旁椅背上的五指不自觉地扣紧,他不大高兴,应该说浑身都散发着不虞的气息。
顾行之跟崔樱联合向他隐藏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们结盟了。
这让很快意识到的贺兰霆暗自生恼,同时又觉得相当可笑。
怎么崔樱觉得自己对她不予纠缠了,她就能顺理成章投靠顾行之吗,他会弄明白他们背地里密谋的事的,很快就会。
顾行之在朝会结束后被张幽叫住。
他没给对方几分好脸色,尤其他想到张幽以前跟崔樱在团圆夜上逛街市,被他当场捉住,实际上是在为贺兰霆打掩护,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什么事。”
张幽对他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他以前实际上是很讨厌顾行之的,因为他借着家里的关系,以及与太子的身份,抢占了他同窗好友林戚风的官职。
而现在,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反倒觉得他有那么几分值得人同情。
张幽:“我是来向你提个醒。”
顾行之吊着眼看他。
张幽:“你藏人的地方最好才往外挪远些,否则不出半个月,殿下就会查到他。”
顾行之眉头狠狠触动在一块,他很快明白了张幽是在指谁,是那个给崔樱看诊把过脉的大夫。
可是张幽为什么要提醒他,或者说,为什么要帮他。
顾行之故意挑衅道:“你既然知道我将人藏在哪,怎么还不去告发我。”
张幽说:“为臣者,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上位者因为过分在意某件事或是某个人而乱了心神,殿下在我心中是未来明君的典范,我不想他为此还与崔娘子纠缠不清,以免落人口实,损了声誉。”
顾行之冷哼,“所以说,天下最负心薄情的,是你们读书人才对。”
他骂归骂,依然还是听了张幽的话。
“若不想殿下那么早挖出真相,其实,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第99章
岁除过后,大雪一夜之间覆满京畿。
崔珣呼吸中都是冰凉的风雪,寒意阻拦不了他快马加鞭的速度,一行人中下属和马匹都已疲惫至极,然而没人在这个最重要的时机开口停歇。
像他们郎君,因为妹妹要出嫁了,即使疲累,但整个都处于一种无法言喻精神振奋的状态。
受崔珣情绪的感染,众人迫切奔赴京畿的架势与当初离开的依依不舍全然不同。
崔顾两家结亲,是年头一件备受津津乐道的盛大喜事。
入了城门,天色昏暗,街边各大小巷都亮起灯,照得地上白雪一片晕黄。
崔府挂上了红灯笼,大门处的牌匾、石阶、石像统统被下人清扫了个干净,崔珣风尘仆仆地策马停在府前,台阶上扫雪的下人一看清他的脸,便丢下扫帚叫了他一声,接着跑进门里通知管家。
崔樱得知崔珣回来的消息,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她顾不得去捡,翻身的动作充满了笨拙,激动得连鞋履都套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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