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霆不知被顾皇后挑动了哪根神经,他冷酷道:“顾家不是想尚公主吗,把崔樱给孤,让顾行之娶他的公主,不是一举两得吗。”
“……”
“尚了公主,阿行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容氏也会成为他有力的岳家。母后不该替他感到高兴么?”
顾皇后扯了扯唇,讥讽地笑了笑。
让她高兴,她绝对高兴不起来。
容家是容贵妃的母家,她是宁愿顾行之娶崔樱,也不愿意他娶贺兰妙善的,容氏养的女子绝对会毁了他。
而崔樱……她的确对崔氏先祖有好感,但崔樱是崔樱,她家先祖是她家先祖。
她原本是自己侄儿的未婚妻和新妇,却在昏前就与未婚夫的表兄有了私情,还弄大了肚子,光是这点就不可饶恕,并且败坏了顾皇后心中对她以及崔家的印象。
她直视长子,他不是那种多情的人,他挑剔高傲,寻常女子难入他眼里。
曾经有一个樊懿月,他也不过是抱着逗趣般的心思对人乎近乎离,哪怕那女子要议亲了,向他释放出等不起的信号,他有理会过吗。
他还不是任其嫁了人。
她不明白,“京畿那么多贵女,多的是容色比她好,品性比她高,不过一个崔樱,你到底看上她什么要执迷不悟至此。”
贺兰霆冷淡的眉梢微微不满的挑起。
不过一个崔樱……就连曾经赞誉过崔氏的顾皇后都用了这种轻视的说法评价她。
不过是因为她做了违背世人道德超出常理的事,不了解她的人,就能有所依仗地拿这些作为评判她好与不好的标准,仿佛如此,就能彰显自己的高洁。
崔樱则成了那个旁人眼中是个品性有瑕疵的罪人,她不值得被人称赞,只配得到应有的指责与羞辱。
而造成现今这样局面的,就有他自己。
他冷峻的脸罕见地流露迷惘,回答顾皇后,“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也不是不过如此。”
随着后半句的话音刚落,贺兰霆神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铿锵有力地放声道:“她带给孤的,并非是俗人、庸人一样泛滥卑劣的情意,她心里即使滴着血,受尽磋磨也在欢喜孤,伤痕累累也要爬到孤的身边,祈求孤的怜爱。”
他眼里褪去迷惘,仿佛从回味中尝到了那份情意带给他的餍足与美妙,逐而露出一丝偏执之意。
他那么清醒,怎么会不知道失去这样热烈付出全部喜欢过他的崔樱,就再也不会收获这样一份情意。
所以他要将她牢牢攥在手里,帝王路,高处不胜寒。
有她陪自己,高处就是再高,也会变成心安处、温柔乡。
贺兰霆捏住双拳闭上眼,再睁开,对上的只有顾皇后满脸荒谬和心惊。
“你说,她怎么这么会长,这么会动摇孤的心意。”
行走在雕楼玉器的深宫里,崔樱忘不了面对皇后突然发难时,深深盯视她的眼神。
还有临走前,闯进皇后宫中与其对峙的贺兰霆,那对母子之间唇枪舌剑的气氛是那么凝重激烈。
走时贺兰霆看着她到底想说什么,他是知道自己进宫了,所以专门过来替她解围的吗?
“阿樱。”
前面就是台阶,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跤,余氏叹息一声,停下叫醒神游的崔樱。
崔樱心虚地抬眸,“大母。”
余氏跟送她们出宫的侍女说了声,让她们在附近等等,她有几句话要跟自家嫡女说。
侍女拿了好处,大概是觉得也不耽误,于是提示余氏跟崔樱就在此处谈话就行,她们在附近等候,不会打扰。
等周围清空,只剩她们祖孙二人后,余氏才道:“我本是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今日就连皇后也参与进来,看来有些事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余氏:“你刚才失神,连我叫你都没听见,是不是还在想皇后当面提及你怀有身孕的事。”
之前崔樱猝不及防,现在已然有所准备。
“是。”她含着愧疚道:“大母,你怪我吧,我做错事,有违逆你和阿翁教导,昏前就……”
“是太子吧。”
崔樱赫然抬头。
余氏看着她满满的惊恐之色,却丝毫不显吃惊,她眼里的确存有责怪,但那也是出自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心疼爱,颇有些为她争怒的样子。
“你是做错了,犯了大错,你知不知道大母跟你阿翁知道你有孕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我教错了你,我教你贤良,不代表让你忍气吞声。我一直知道你心里自卑,觉着自己患有腿疾,生来与旁人不一样,我想等你成年长大后就会明白,身上的残缺不代表你就比不过别人。心上的残缺才是最叫人不耻的!”
“大母……”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成的性子,遇到事从来不跟家里说,这也是我的错,没有更仔细更慎重考虑该给你定一门怎样的亲,我以为只要对方家世外貌衬得上你,对你好就行。”
余氏捏紧了帕子,“可我大错特错,你不是缺一个对你好的,而是缺一个懂你心思的,对你好又有什么用,这远远不够,好不代表会珍惜,会懂你。”
让仆人环伺身边是好,给予金银珠宝也是好,而真正用心用情待人的却太少。
而当她从自己丈夫那得知太子与崔樱到底是怎样的一番纠葛后,想了许久都没想通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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