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懿月向和他重续前缘,贺兰霆就给她一种可以复合的假象,等到时机成熟,尝到美梦破碎的苦果的樊懿月再醒悟,就都已经迟了。
她离了昏,又生了孩子,皇室她进不来,高门大户也不会有人娶她为妻,张嵩墨如果还要她,她也只会沦为妾室,这种打击和现实才是最令樊懿月痛不欲生的。
同样,这种施与惩戒的手段太恶毒太令人不耻,贺兰霆是不可能让崔樱知道的。
一个人光鲜的背后,定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卑劣。
没有人会想将自己最不道德的一面展露给自己在意的人看,就连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都不会摊开给他看。
贺兰霆走了两步,负手停下来,“这件事别让崔樱知晓,任何消息都不要透露。”
魏科低着头,直到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才抬起来。
他想,感情真是个危险的东西,比刀剑还伤人。
成王败寇,谁输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崔娘子,哦不,太子妃却已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才真是了不起。
三日之后,崔樱跟贺兰霆从宫里搬回太子府邸居住。
在走前,崔樱还要去跟顾皇后请别,贺兰霆同她刚到殿内,就有宫人过来请他去议政堂一趟。
贺兰霆先是看向崔樱,思量不到片刻就道:“孤过会来接你,有什么事就让魏科传告。”他将魏科留在了顾皇后宫里看护崔樱,转身就跟宫人走了。
崔樱从他背影处收回视线,转头就跟顾皇后对上。
“母后。”
“说说吧。”顾皇后冷然的神色在贺兰霆走后,意外的没有绷得太紧,她高傲地抬起下颔,“你跟太子,你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本宫想听你说。”
没有贺兰霆在,剩她应对顾皇后,崔樱眼里没有太多不安,除了回话有些慢,举止都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即使贺兰霆在这里,她也不怯怯,是对方打心底认为她需要照应,才会将崔樱想得太柔弱。
她没想到顾皇后竟然想听她跟贺兰霆的那些私事,她愣了下,表情复杂迟疑,略有些难以说道的为难。
“怎么,说不得?”顾皇后挑眉,板着脸很有神威。
崔樱罕见承认道:“是。”
“很不光彩。”
她说着这样的话,却坦然地看着顾皇后,“母后如果要听,一定会对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不喜欢。”
顾行之走到皇后宫中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在侍女要通传时将人拦了下来。
“……阿行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人,是有些爱美色,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人,可能是见得多了,他就贪心。一贪心,就眼花缭乱,被迷住眼睛,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情爱。”
顾皇后盯着崔樱道:“但是他肯为了你,承担混淆顾家血脉的风险,那就证明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心里有你。那你呢,你可曾对他有过一丝情意?”
这种话不好说,崔樱要是说有,那就等同于承认她心里有过顾行之,要是传到贺兰霆耳中,那肯定是会让两人感情生嫌隙的。
顾行之抬步想要进去阻挠,好避免崔樱不要上了顾皇后的当,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也想听听崔樱怎么说,他走了一两步就不动了。
“若是没有太子,没有在顾家别院的那件事,如今坐在这里的,就不是太子妃了。”
顾行之是她第一个爱慕过的人,崔樱最愤怒的时候,曾为爱慕过他而感到羞耻,但现在面对顾皇后明显带有引导嫌疑的问话,崔樱还是如实承认了。
她觉得,倒也不必要对以前的感情报以回避和难堪的态度,是世事无常,变化多端,她那时爱慕一个人的情感是没有错的。
所以她不介意拿出来谈论,但是过去就是过去了,她不会长久地沉浸在里面。
崔樱通过皇后的视线,回头向不知何时进来的顾行之看去,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朝顾皇后行礼,之后都十分恪守礼节,不太像他自己的样子,也没有上来向崔樱纠缠刻意搭话。
这是崔樱新昏跟顾行之正面第一次见。
她起身,在顾行之跟顾皇后说话的缝隙间,向顾皇后请示想去外面走走,毕竟她成昏了,跟顾行之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大概是看他们彼此间都十分生疏冷淡,顾皇后并不满意。
然而顾行之道:“姑母,我有要紧事想跟姑母谈,还请太子妃担待。”
崔樱诧异地看了看他,不过离开的时机很好,她没有多说什么,让落缤扶着她起来,“那我去外面等,先不打搅了。”
皇后不发话,顾行之则请求地看着她。
崔樱良久才听见顾皇后一声妥协的冷哼,“你走吧。”
出了殿里,崔樱悄然松了口气,魏科在她身后提议,“太子妃不妨先回寝宫等太子。”这回顾行之在,顾皇后肯定不会再找她茬了。
皇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贺兰霆好像都一清二楚。
后来在出宫时,她跟贺兰霆在路上与顾行之碰见,对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顾行之眼神落在崔樱身上,在贺兰霆越加凛然不悦的气势下,终于稍微挪开一些,说:“我今日是有正事求见姑母,不是她故意唤我来的,表兄,你不要怪她。”
这个“她”到他嘴里,最后又说得很轻,仿佛一下指代两个人,却难以分清说的是顾皇后还是崔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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