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晟还提醒他:“宫里来人了。”
贺兰妙善大闹太子府,引太子妃提前生产的事宫里都已知道了,在贺兰霆一下消失在议政堂后,熟知他秉性的圣人就命人跟过来看看,只是速度不如他快,迟了半刻才到。
贺兰妙善虽然做得不对,但从规矩上来说,她不能死在太子手里。
她要是死在贺兰霆的剑下,他把她杀了,无异于会让世人都太子有偏见,说他冷酷无情,同姓相残,连自己妹妹都能下得去狠手。
得贺兰烨章命令的宫人谨慎地一扫贺兰霆周围的情况,在看上去受尽惊吓被折磨得很惨的贺兰妙善一眼,毕恭毕敬地跟贺兰霆请示道:“殿下息怒。圣人有令,要奴等带八公主回宫论处,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为了让他放人,宫人还向崔晟行了一礼以表歉意,然后再对太子暗示道:“圣人发话,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结果,人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殿下……”
宫人求助地看向崔晟。
崔晟更多留心在房间里的动静,他皱着眉说:“怎么没声了?”
他话音刚落,贺兰霆就已经跨上了台阶,推门进到房内。
他的出现吓到了里面的人,证明太子不该出现在女子生产的地方,但没有人敢赶他走。
贺兰霆二话不说推开屏风,“太子妃呢,为何没有动静?”
在到快要接近床榻时,他听见跟在后边为了避嫌,无法再走近的御医紧张道:“殿下,太子妃现在有些疲累,里头正在给她喂人参汤提神,殿下还是在外面等候吧。”
贺兰霆恍若未闻,他正想走过去一瞧究竟,就听见崔樱比平常还要虚弱的声音,像是刚积蓄起一点力气,就来赶他了,“出去。让他出去。”
“崔樱。”
尽管她声音小,贺兰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浑身像从冷水里泡了一圈,紧绷的心弦终于有了松一口的机会,然而又没松完。
崔樱要是迟迟生不下来就很有危险,贺兰霆沉声说:“孤很担心你。”
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床帐遮了一半,崔樱咽下一口人参汤,疲累而发白的面色逐渐回暖,唇上都是牙印,她感到时不时传来的痛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去听贺兰霆说了什么,她也无心回应。
在崔樱又开始进行下一轮分娩时,贺兰霆在御医眼巴巴的请求下,一步一步往外走,显然他留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
御医恭送的脚步一顿,贺兰霆反身对他道:“孤只要太子妃平安无事。”
他幽漆的眼珠叫人心生寒意,御医听出了他话里的潜意,可能对太子来说,子嗣能不能平安降生都不如太子妃的安危重要。
贺兰霆走后,崔樱痛苦的哀嚎又持续了很长一阵时间,在将近傍晚时孩子才从她体内生出来。
孩子的啼哭声在屋内响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女郎,没事了没事了。”落缤不停搓着她的手,唤醒崔樱疲惫不堪的意识。
接生的婆子到她身边大声报喜,“恭喜太子妃,诞下皇太孙。”
崔樱第一次分娩简直是九死一生,她撑开眼皮,看到了耗尽自己力气生下来的孩子,第一眼是觉得他太小,第二眼是觉得他哭得让人于心不忍,第三眼眼尾自然而言就流出了眼泪。
纵然生下来未足月显得小,经御医的检查,皇太孙的身体还是很健康,这让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下来。
皇太孙被抱出来,身为父亲的太子却盯他看了好一会,没有伸手去抱,就在崔晟眼神心急地注视下,贺兰霆像是充当了一个中间人,面无表情眉头却高高蹙起,姿势僵硬且快速地将襁褓递给了崔晟。
“殿下。”
“孤去看看崔樱。”
他们一直等在外面,崔家的人都赶来了,贺兰霆也本该去处理贺兰妙善的事,因为不放心自己不在崔樱会出什么岔子,就在这干等。
期间他倒也有找其他事做,就是问责府里的管事和侍卫们,现在崔樱母子平安,贺兰霆的杀心才有所收敛。
他迈入房中,碰到落缤从床榻边出来,落缤小声回话,“御医给女郎看过,身子没什么大碍,方才用了些吃食,这会睡过去了。”
“孤不会扰她。”贺兰霆盯着崔樱的脸头也不回地道:“孤在这守着。”
落缤退了出去,在她越过屏风时没忍住往里看了一眼,就见到贺兰霆掌心盖住了崔樱的手背,穿过指缝用力握着她的手。
用力到很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劲头。
崔樱醒时已经是夜里了,她朦胧的意识以为是梦里发生的,毕竟那些声音很像贼一样在窃窃私语,她听了一会才彻底清醒,是贺兰霆在与人争论。
对方说了什么,被贺兰霆一口否决了。
极为罕见出宫一趟的顾皇后瞪着贺兰霆的背后,他们之间气氛不像一对和谐的母子,反而像是刀剑相向的仇人。
“他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为何不能带他走。”
“不能就是不能。”
“贺兰霆!”
她被气得直呼儿子大名,贺兰霆面不改色,眉头挑了下,“你别闹醒了崔樱。”
顾皇后恨不得要吃他的样子,她出宫就是为了看孙子,甚至等不及太孙满月就来了,然后一看顾皇后就生了想要将太孙抱到宫中去养的心思。
她抱着亲孙子不撒手,还是贺兰霆像是看出了端倪,施计将自己的嫡子要了回来,然后交给乳母抱着,开始应付顾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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