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霆突地捏了把她的腰,他应该也看到了崔晟此时的情况,低声安抚,“他只消说一声,就会请下去歇息。”
但崔晟没有,可见是他自己坚持这么做的。
崔樱面露担忧,“还要多久。”
“再等一炷香。”
待到太祝宣布祭祀礼毕,崔樱感觉到周围不少人都歇了口气。
从天不亮就操弄到现在,时间过去大半,临近午时,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只是碍于这种情况都不好表露出来。
贺兰霆:“你可以去找你阿翁了。”
崔樱点头,正要转身走,“那你呢。”
贺兰霆看她还有点良心,没把他忘了,他淡淡道:“孤还有事。”
崔樱纳闷:“隅中该用饭食了,什么事,不能等用过再忙。”祭祀结束,就能回房歇息,吃的可以选择在宫苑里准备的大堂,也可以回自己的住处。
周围人陆续散场,就连圣人跟皇后都走了,崔樱疑惑地望着贺兰霆,忽然听见他“呵”了一声,别有深意地掠过她一眼,“孤不饿。孤想吃的吃不着,不想吃的没胃口。”
崔樱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顿时恼他不讲场合顾忌,这还是在太庙里头。
她飞快道:“那我让人给你把饭食备好,你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回来吃。”
贺兰霆冷哼,目送崔樱背影离去,他凝望片刻才收回视线。
崔樱一回院子就听见太孙的哭声,她去参礼太久,超过了平常给孩子喂食的时间。
崔晟被她请来一起用饭,见此情况道:“先去瞧瞧孩子吧,阿翁在这等你忙完回来。”
崔樱点头,跟抱着孩子的落缤进了房里。
大概晌午的时候,贺兰霆还没回来。
崔樱同崔晟坐在一块,在院子里喝茶赏枫,半刻钟后,有人匆匆忙忙进来找她。
那是个眼熟的侍卫,崔樱愣了一瞬,似乎察觉空气中的异样,她走到一旁,隔了些距离才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有令,请太子妃跟属下走一趟。”
未免她紧张不安,侍卫补充道:“事出突然,属下知道的不多,是太子吩咐,让太子妃同属下去了就知道了。”
虽是解释,但崔樱还是感到怪异。
她思虑片刻,“我知道了。”
崔樱回到崔晟那,跟他说了一声,“阿翁,昭昭要劳你在此照看了。”她没有多余的解释,崔晟好似有所了解她有事要忙,干脆地点头答应了。
眼看着侍卫带自己去的院子越来越不对,崔樱秀气的眉头越拢越紧。
面前的高门楼阁,树木繁茂的深院是顾皇后的居所,临到门前,崔樱放慢脚步,侍卫拦下她身后的侍女道:“还请太子妃一人进去。”
崔樱没见过这种阵仗,她目光擦过守卫在周围气势汹汹,面容带煞的侍卫们,一直忽略不掉心头的疑虑忐忑。
她走进去,身后的门一下被合上。
在看清房里的情况时,崔樱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满室狼藉,仿佛在她来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混乱。
她在发现顾皇后的身影后,被对方此时的模样惊吓得退后半步,“母后。”
顾皇后呆坐在椅子上,发丝凌乱,听见崔樱的声音,才抬头朝她望过来,那是一双不到半日,就变得死气沉沉的眼睛。
她大概想不到崔樱会来,眼神呆滞,还有几分迷茫。
待到看清是谁,顾皇后才没有起伏地“喔”了声,“是你啊。”
崔樱踢开地毯上破碎的瓶身,刚才的惶然紧张平息下来,她默默靠近顾皇后,像怕惊扰到她,柔声问:“是我,曦神让我来陪你的。你还好吗?”
她走到顾皇后身旁,蹲下身,目光观察打量周遭的痕迹,明白了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进来。
顾皇后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像是看到了什么,视线微微一顿,嘴唇惊讶地微张。
紧接着,就听顾皇后发出一阵古怪的笑。
那笑声任谁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你说呢,你不是都看见了,你看我好不好?”
她忽然抓住崔樱的肩膀,在摇晃间,崔樱惊恐地望着她癫狂的笑容,闻到了从她手上传来的血腥气,顾皇后指间凝固的血迹,与她刚才在桌椅下发现的那把匕首一样。
良久。
顾皇后疯够了,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自责,语调变得悲痛愤怒,道:“本宫把他杀了。”
崔樱闻言只觉得她说的话震耳发聩,她甚至有些晕眩想再问一遍。
“杀,杀谁?”
顾皇后双眼阴沉沉的看着她,凑到她耳边寒气森森的道:“就是他,曦神的父皇。”
崔樱顷刻间瘫软在地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地上染了血迹的刀就在眼前。
顾皇后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她轻视地俯视受到惊吓,脸色发白的崔樱,“你怕什么,动手的是我,他太欺人太甚了,太欺人太甚了……”
她念念叨叨地说了好几遍,倏地语调一变,变得委屈和怨憎,“都是他气我,他吓唬我,他想让我一无所有,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崔樱受她情绪激动的影响,心跳快得就要冲破胸膛,她不知道顾皇后跟圣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闹成这样的局面,但她本能地想要安抚接近崩溃的顾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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