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过她,苦涩一笑,道:“还是奏效的,你要信你自己,崔樱,你是独一无二的。”
能令贺兰霆三翻四次低头的人,怎会真的是个普通人呢。
至少,在他们眼中,哪怕手无缚鸡之力,又身有缺陷的崔樱已经不普通了,她可是能影响一个行事作风独到专横的上位者。
顾行之被带去了贺兰霆的书房,这座府邸他来过许多回了。
以前来的时候,没跟崔樱定亲,那时风流恣意,堪称滋润。
后来定了亲,不知什么时候事情就变了,他再来这座府邸就是以客人、外男的身份。
他跟表兄,也成了对彼此有敌意的陌生人。
顾行之一眼就看到神情漠然等着他的贺兰霆,他上下一扫,似乎面露嫌弃,朝方守贵示意地轻轻颔首,“带他梳整一番再来。”
贺兰霆睇着很久没见的顾行之,没有崔樱,他对他还仅存一丝表兄弟的态度,“你看你自己哪还有过去的风光。”
顾行之对他,就如同对崔樱那样复杂。
他拒绝了方守贵请他去沐浴更衣的决定,顾行之站在贺兰霆跟前道:“顾要是没了,我再干净,也不可能有以前的风光。”
贺兰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然后呢,想孤放人?”
贺兰霆:“你利用崔樱心软,难道为的不就是这个。”
顾行之被猜透心思,不见心虚愧疚,能不能让崔樱帮他说情,是他唯一能见到他的机会。
为了他父亲,他只能期望崔樱看在过去人情的份上帮他一把。
而今他的前妻嫁给了表兄,他们终成一对眷侣,还育有一个孩子,顾行之痴痴的笑声中,透着对自己的嘲弄。
他问贺兰霆:“那表兄,你打算怎么处置顾家。”
与北鲜勾结,损害国家的利益,不管是哪门皇亲国戚,按照律法都会被抄家。
顾家如今正处于重兵把守的阶段,男丁女眷分开看管,像顾乘章和顾行之上头的兄长们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顾缘维在朝堂瘫倒后就卧病在床了。
这是看在母家和顾皇后的最后一点情面上,贺兰霆才没闹得过于难堪。
他盯着顾行之,神情冷酷,觉得他应该知道分寸,别得寸进尺的好。
顾行之请求:“能不能留我父亲一命,阿翁已经病倒了,若是再受刺激,恐怕会……”
贺兰霆对他不再有耐性搭理,他沉声道:“天下人都在看着,你想孤因为你一句话就徇私枉法?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你怎么不劝他收手呢?”
贺兰霆走出书房。
他与顾行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说了最后一句,“孤不处置你已是仁慈,顾家的事与你无关了,滚回你的北鲜去。”
崔樱站在庭院里,看到顾行之行将就木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
蓦然一只手将她拉走了,贺兰霆挡住了他们彼此望向对方的视线,崔樱这时不想再惹怒他,她匆匆收回目光,按住手腕轻声对贺兰霆说道:“慢一些,你走太快我跟不上。”
那是她见过顾行之的最后一次。
也是最后一眼。
顾行之在京畿待到顾家的处置下来,他四处奔走,想挽回局面却收效甚微。
顾缘维被革职,手中权利悉数被缴,顾行之上头三个兄长参与得深,难逃一劫,同他们父亲顾乘章一同关押在大牢,等待被流放的命运。
今后的顾家除了顾行之能安然无恙,撑着门面,再无别人。
局势已定,在崔珣跟林戚风带上北鲜要犯,从灵州回京的那天,顾行之带着顾家仅存的旧部,和家中父亲兄弟的家眷整顿出发,离开京畿。
两路人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在关口相互错过。?
第136章
崔樱借了贺兰霆的书房办事,他书房大又敞亮,时常有人收拾清整,后来乱成一糟的情况还是极少见的。
不管是桌案还是桌椅、地上、柜子上都铺了好多画像,室内几乎没法下脚。
太孙粘她粘得很,走到哪儿都要跟到哪儿,现在铺了画像的地上乱看乱爬,身后有侍女时时刻刻盯着他。
而崔樱正盯着画像的人和旁边的注释,替崔珣相看适龄婚嫁的女郎,顾不上照看儿子。
“这些天送来的画像没有上千幅也有百来幅了,我看这些女郎各个都很好,阿兄在其中却一个也没相看上吗。”
崔樱自个儿都看的眼花缭乱了,结果崔珣那边推说都不喜欢,她现在很犯难。
崔珣立功回京,政途属于上升期,他的亲事也到了提上日程的地步。
崔家叫他相看女郎,崔珣借口事忙,理所应当地请了妹妹来帮他参考人选,像是崔樱说想让哪家的女郎做嫂嫂,他就娶哪家的女郎进门。
这种看上去是听取崔樱的意见,实际上也是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做法。
但是崔珣忙也是正经的,他不大想要在京畿久留,还是想到灵州去,时日待的不长,为他择妻就得抓紧时间了。
贺兰霆才半日不在府里,一到书房,看到的就是与往日不同的场面。
无处下脚的他只能站在门口,没让人通传,看着背对着他的崔樱正跟婢女探讨,怎么游说让兄长认真对待自己的昏事,好好从中挑选合自己眼缘的女郎相看相看。
因为讨论得太过沉迷,崔樱都没发现他,还是长大了许多的太孙,爬到门槛对着他吐口水时,崔樱想起孩子才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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