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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红翻到一旁,半跪在地,鬓发凌乱,剧烈地喘息着,都军主正要扶起她,被她摆手拒绝了。方才那一刹那,男主是真想置她于死地,绯红摸着脖子,指印清晰,痛感逐渐加重,刺激得她身体微微发颤。
    痛极了!
    棒极了!
    女主[绯红]爱意值:???
    绯红站了起来,衣棱亦如刀锋,她身上一片污秽,擦也不擦,随手折了一支魏旗,丢向天穹,“传我令下去,魏氏有子,甚得我心,今夜王朝崩塌,正是良辰吉日,所有前朝魏阙的朝宰,宗族,子弟,妻族,都得给我观礼!”
    “谁敢误我吉时一刻,有如,此旗!”
    浓烟滚滚,都军主策马领命而去。
    “至于他——”
    绯红看向魏殊恩,“从现在起,剥夺宗政慈的一切军令,押他去绛台拜堂!”她迎上魏殊恩冰冷的目光,还肆无忌惮扫视着他的周身,短促笑了一声,像个强抢良家妇男的漂亮坏胚,“新郎也不必洗,这样腥得正好,换上吉服就行!”
    她的吩咐,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红服。
    这还是鬼面将军亲自督促的含章宗族婚服,便见一片夺目的绛红之间,吉祥海云簇拥着精巧织金的柿蒂花,象征着清平吉祥,万事繁盛。
    魏殊恩挣扎着不肯穿戴,他虽然还未恢复记忆,但也知道面前这个是断他国祚的罪魁祸首,王土沦丧敌手,他却还要跟仇人拜堂成亲,何其可笑!
    “你确定要我亲手给你穿上么?”
    她的声音平和,却有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我倒是更喜欢替人穿丧衣呢。”
    魏殊恩死死盯着她,忽然松口,“好!我穿!”
    于是最为荒谬的一幕出现了。
    新旧王朝交替之际,迎来的第一场盛事却是喜丧同宴。
    深夜,唢呐声起,长生牌位在前,骏马驮着一具具漆黑灵枢,缓缓入了帝京,分明是君王的嫁娶喜事,周围却无一丝笑声。街道焦黑一片,还残留着烧灼的火星,偶尔碰到一两只雪白纸蝴蝶,噗嗤一声,纸蝴蝶骨肉灼红,魂飞魄散,只留下短薄的灰白飞灰。
    灵棺两侧,是披麻戴孝、如丧考妣的前朝臣子。
    他们有的是主动投降,也有的是逃到半路被捉了回去,更多的是慑于新君的手段,权衡利弊之后,害怕自己没有观礼,给暴君发作屠城的由头,于是畏畏缩缩,从暗处逃到了光亮处,顺从加入了这一场喜丧队伍中。
    纸钱纷纷扬扬,天地染成雪白,他们手脚冰冷,如坠寒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在何处。
    他们会被暴君殉葬吗?
    一想起此事,众臣脸皮发抖,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后跟小王爷也难逃脱追兵的搜捕,被迫加入送嫁的队伍。
    一国太后,却为敌国帝后披麻戴孝,太后受不了这种委屈,宁可一死了之,然而她到底养尊处优,吃不了苦,额头刚碰上一根石柱,皮儿破了一块,就疼得不住叫唤。小王爷只得给她简单包扎,要她忍一时屈辱。
    太后披着白麻服,脸色发青,嘴唇都在发颤。
    岂有此理!
    哪有这样侮辱人的!
    这丧不丧,喜不喜,还让前朝给新朝送嫁,简直把她魏氏的颜面踩在脚底!
    但无人敢吭声。
    哪怕是彤辇上的新郎都是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红白喜事的送嫁仪仗绕了王城一遍,经过三朝五门,抵达祭天的绛台。绯红环顾四周,原本繁盛威仪的禁宫,此时如同万年吉地,寂静无声,偶尔听见一两声抽泣,又迅速销声匿迹,显然是惶恐无比。
    绯红抚掌,“真是个好地方!”
    人们快速搭建灵堂,摆上牌位,燃上红烛,然后屏气凝神退到一边,注视着这场最荒谬的婚事。
    绯红侧着脸,朝着彤辇上的新郎伸出手,双眸是柔情蜜意,“好了,快下来,我们该拜天地了,别让国主跟夫人等急了。”
    年轻新郎面上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纸蝴蝶落满了他的肩头,似乱玉碎琼一般清贵,他寒声道,“宗政绯红,这样胁迫我有意思吗?即便拜了天地,祭了宗庙,我要杀你,照样杀你!你骗了我,无可饶恕!”
    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吟吟地说,“吉时快到了。”
    众人心惊肉跳。
    ——误她吉时一刻,会诛九族的!
    魏殊恩下了辇车,他余光扫过,太后跟小王爷赫然在场,他脊骨一僵,又缓缓接过宫人手中的柿子灯。
    新人提着灯,走上绛台。
    司礼清了清嗓子,身躯还有点抖,他也是头一回主持这么怪异、没有规制的婚礼。
    “一拜,天地昌盛!”
    两人背对灵堂,面向夜色,微微躬身。
    “二拜,高堂长明!”
    魏殊恩直挺挺站着,神情冷峻,笼罩着一层晦暗。根本不用绯红吩咐,一群人涌了上来,压着魏殊恩的后背,强迫他行了一礼,混杂的脚步声中,隐约听见他一声冷呵,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不心甘情愿的时候,她就这样强逼他。
    与其说爱他,更不如说她享受玩弄、征伐的过程。
    禽兽都比她有二两良心!
    司礼擦了一把小汗,还好,还好没打起来,不然任由他巧舌如簧,也圆不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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