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当场寂灭,就像是宇宙爆炸,万物都死去多年,而他微微抽搐的额头青筋告诉绯红,这位医生绝望至极。
“你,怎么在这里?”
戚厌想死。
他麻木地想,现在毁尸灭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吧。
还是他死了算了。
“噢。”绯红忍笑,“我爸爸又不见了,他自从被你打击之后,四海为家,我又找不着他了,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经常去哪里?对不起,你门没关好,我以为你在,所以冒昧进来,打扰到你的兴致,真不好意思。”
戚厌喉嘶哑着,莫名起了一些火气,“他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你问我有用吗?门没关,你就不会敲门的吗?!”
“我下次注意。”
绯红视线下滑,以一种热心市民的口吻,建议他,“为了舞台效果,这披帛上面撒了很多金粉,摩擦的话会很疼,嗯……我家里还有一些柔软轻薄的,您要是需要,我可以都给您送来。又或者说——”
她关上了门,上了锁,走到他身后,下颌抵住他的肩膀。
“大小姐亲自帮你料理?”
她言笑晏晏,没有一丝阴霾,但那些模糊的、痛苦的记忆又一次撞击他的脑海。
她怎么能这样,无视过去的伤痛,轻描淡写跟他好?
“别碰我!!!”
戚厌严重应激,他猛地推开她,自己也呼吸困难,一阵天旋地转后,瘫软在地上。
糖。
他要吃糖。
戚厌颤抖着,拖着双腿,在地上爬行,一分钟后,他艰难攀上茶几,抓起果盘里的水果糖,一把又一把往嘴里塞,喉咙异物感严重,令他几欲作呕。
难受,好难受啊。
他怎么能这么狼狈?他还在她面前,像怪物般发病了。
是不是很丑?肯定吓到她了。
他真没用,真没出息。
戚厌厌弃感更重,眉宇笼罩着沉沉的哀色。
恍惚之间,她坐在他的身后,两条腿绕过来,将他温暖盘在其中。
“好了,别紧张,张嘴。”
他死死闭着嘴,嘴唇被咬烂。
“听话,张嘴,塑料糖衣都没剥,谁叫你这样吃的?”
她一手抚摸他的背脊,像是撸猫一样轻柔,随后她低下头,轻轻吻他的后颈跟耳朵。
“嫣嫣,听话。”
怪物缓缓松开了牙齿,淌出丑陋的涎水,她却丝毫没有嫌弃,将他嘴里的水果一颗又一颗拿出来,又将最后一颗剥了糖纸,抵着唇,送进他的嘴里。
柑橘味的。
他渐渐安定下来,虚脱般倒在她的怀里。
戚厌瞳孔漆黑,从下往上望着她,“大小姐这一次,又想怎样玩我呢?觉得我没有像蛆虫一样,烂在泥潭里,您不爽了是吗?”
绯红没有理他,她伸手,摸遍他全身。
戚厌脸庞惨白,颈后又着了火,气息急促,“你,你干什么。”
“积木呢?”
他嘴硬,“扔了,烧了。”
绯红似笑非笑,“所以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戚厌偏了偏头,“我不知道。”
绯红把他放下,满屋子转了一圈,最后在他的枕头下找到了那一枚褪色的积木,从鲜红色变成了淡红色,没有之前鲜艳夺目,却被磨得圆润细腻。
“喏。”
她手掌一扬,指尖缠着红绳,那枚积木就坠在了戚厌的眼前。
“破例给你个机会,再许一次愿,声望,财富,地位,爱情,什么都行。戚厌,你想要什么?”
戚厌嘴角凝固着血迹,破碎得很凄美,眼神却很凶。
“这些,我都不要。”他说,“我要,神,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为止。”
绯红挑眉。
“人类真贪心。”
“不准?”
她低下脸,与他额头相抵,“神说准了。”
戚厌紧紧抓着她的衣角,表情冷淡,声音带着细颤,“那你这次……不走了?”
不会再抛下我了吧?
绯红百无禁忌,懒懒道,“等你死得烟消云散了,我再走,这可以了吧?”
戚厌心中石头落地,他像是死而复生,大口大口喘着气,泪珠不断淌落。
他冲着她,露出重逢之后第一个笑容。
活泼的,牙齿雪白。
“……好!我明天上班带养生壶,泡枸杞!”
没过多久,首都医院都知道,他们最年轻的骨科主任不但升了副院长,还破天荒谈起了恋爱。与此同时,国家首席的资料更新,配偶一栏有了男主人,热搜爆出之后,粉丝哀嚎一片,哭天喊地辱骂姐夫。
绯红工作结束,到医院探班,在独立休息室里,首席姐夫的桌前果然多了一个超大号的养生壶,里面泡着参片、枸杞和红枣。
“麻辣烫,不辣的,你应该能吃。”
绯红放下塑料盒,拆了筷子,熟练挟起一枚牛肉丸。
戚厌拆了手套,很自然张嘴,接受投喂。
她癖好很多,再奇怪的他都经历过了,不差这一件。
“滋味好吗?”绯红还说,“还记不记得那天,你非要揪着我要真相,其实我当时赶着去买这家的麻辣烫,去晚了就没有。”
医生男友:“……”
牛肉丸哽在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