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开始透进丝丝缕缕的光线,像无数游鱼浮动在地板上。
姜离醒来后竟然发现眼角有微的湿润,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身心都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才木着一张脸下床去洗漱。
自由职业者的一天从冰箱里的培根叁明治和速溶咖啡中开始,姜离的写作乍一看还算顺利,文档上的数字已经积累到了“2”字开头,但很快,那杯咖啡见了底后,她又大刀阔斧地将这两千多字给删去了。
感觉不对,男女主人公刚从农村来到大都市,男人在建筑工地上做活,女人为了减轻男友的负担,便在一家服装厂里找了份工作,但两人的城市生活才过去一个月,男人就感到了女友的变化。
以前素面朝天的女友爱打扮了不说,还隐隐有向“手机低头党”靠拢的趋势,好几次他从她面前走过,她便会“不经意”地微微侧一下身,好让自己的手机屏幕不暴露在他眼下。
小说行进到这里,她已然能够窥得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不外乎又是一个红杏出墙的故事。
姜离无法抑制从心头涌上来的乏力感,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一稿就是一坨狗屎,一块脏得不能再脏的破抹布。
如果写出来的只不过是被无数前辈早已写烂写烦写厌的东西,那这种重复的意义又在哪里?
姜离狠狠心,几乎是在几秒内就把这些文字通通删去了。
就连空空如也的文档都让她好受了不少,但没过一会儿,一阵沮丧和迷惘又重新占据在了她心头。
她从书桌前站起来,这迷惘过后,就该是更难受的焦虑了吧。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可是一整个白天,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对。
她喝咖啡,渴望从这些褐色液体里能挤出一些灵感来,可是除了厕所次数增多,也并没有让电脑上多出些一个字。
她在屋子里扫地搞卫生,她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汗是出了一身,多巴胺的分泌明显也比之前高了些,可是文档上还是没有生出一个字词来。
濒临绝望前,她拿上家里的钥匙,开着她那辆前两天刚修好的甲壳虫,出了家门。
甲壳虫像有目的却又像漫无目的地在郊区绕了一大圈,这才不紧不慢地朝市区驶去,在某个红绿灯口,姜离犹豫了一会,方向盘都已经要往左边偏了,在最后关头却还是往右边移了。
这个路口往左不到一百米就能到李嘉年的建筑公司,真奇怪,她明明就应该往左边开的,可她分明就是走上了右边的道路。
姜离遵循着无形却强烈的本能,就好像是让甲壳虫带着她这个人去她该去的地方。
磨蹭了近半个小时,甲壳虫还是在那个只来过一次的路口停住了。
姜离望着车窗前面阴沉沉的天,思忖了片刻,却还是将车停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处。
她从后备箱拿出了一把雨伞,然后就下了车,朝前面的流动车摊走去。
姜离呼吸着闷热的空气,这是暴雨来临前特有的气息,这气味却给了她一种安心,她走到面摊前,和老板要了一小份不加辣的云吞面。
老板认出了姜离,立马笑着招呼道,好嘞,马上就好。
姜离扫了码后便坐到了不久前刚坐过的那张桌子前,原本枯竭的心思却逐渐活了起来,眼睛也不安分地朝马路那边飘来飘去的。
缘分这东西真奇妙啊,在第一声闷雷乍然而起的时候,她竟然真的就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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