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是尖着嗓音,高声道:“陛下已是拟好花名册,还请册上有名的名门小姐们,出席于宴席间来。”
随后他那阴阳怪气的嗓音更是大了三分:“安南通州水家水怜儿。苏淮禹州顾家顾倾城。召京洛家洛芙。宁水刘家刘锦月。西骆方家方妙音。晋安卢家卢未央。”
听见了顾倾城三字册上有名,秦氏眼中的狠厉渐渐浮出。心中亦是更加坚定了所想。
既是天意皆在助她,她便是要断了儿子与宋怡之间的情思。她的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宁氏的女儿在一处。
宋怡听见顾倾城册上有名,心中情绪纷杂到了一处,有不该不信今如的悔恨,有不该心怜秦氏的自责,又不知如何应对眼前一切的恐慌。那名册,她好似觉着有些不对,却是一时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悔悔悔,便是悔不当初。这便是秦氏说的选不上?倒是话音都还未散干净,「顾倾城」三字即刻便就上了名册。
宋怡再次对她娇弱的性子有了不满,便是因为她的娇弱,才是让自己走到了今日这般的处境。
顾知文的话再次响彻她的心中:“怡儿,若是事情真无转圜的余地,你可愿意与我离开京都?”
她瞧向对席,便见顾知文也是愣愣的瞧着她这边。二人远远对望着,好似有诉不完的情思哀愁。
“城儿,城儿。”秦氏瞧见了二人对望,便当做没瞧见一般,和声细语的提醒她道:“如何还傻愣愣的坐着,快些过去宴席中去才是。”
“母亲——”若是允许,宋怡此刻真想即刻便离开这宫宴。
小通子宣布完名册上所列的名单,那边册上有名的几位闺阁小姐,已纷纷走出了席位。
宴席间一片哗然,水怜儿与顾倾城册上有名,早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她们一人是皇亲,一人是今日宫宴上最为耀目的女子。
左相之女卢未央那一段剑舞,亦是风姿绰约。虽说舞剑之于女子而言,是有些过于英气,这些却不影响她出现在名册之中。
最让全场人为之诧异的,是召京洛家洛芙竟是也在花名册上。
若是没有先前宋怡那一曲「曲水词」,那位洛芙勉强可算是一位才女。
她那一曲琵琶奏得只是中等水平。因为众人先前听了顾倾城那一曲「曲水词」,再听其它一个比较,她便是落了下风。
再说那吟春调,便又是一曲流传广泛的乐曲,在做众人每回宴席怕是都要听上一遍,真真是听得多了,再听闻只如嚼蜡,提不上多少兴趣欣赏其它其中的指法技艺。
但是众人随即再是一想,便是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这位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盘,选了朝中三大家的小姐进宫,亦算是制衡了权利。倒是不让哪一家独大了去。
自然,剩余的刘家、方家自然是安诸随意选来凑数的。毕竟他应了太后要选六位,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是可怜这两家的小姐,还未入宫已注定只是能做摆设。
宋怡踌躇一番,中还是起身往席中走去。
“唉——就知道陛下今日选妃,定然是少不了顾家小姐的了。”
“是啊,是啊。本是还想着明日请了媒人便去那顾府上走一遭了。这回可是不用去,便是可以早早死心了。”
“闵兄你也?”
“哈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宴席间的那些权贵子弟,听闻顾倾城册上有名,皆是纷纷叹息未有早识佳人。
“臣女叩见太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六人到了宴席中间见过礼,便是垂了头成排立着。再次以顾倾城的名号站在宴席中,由于慌乱,宋怡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她极力的克制身子的颤抖,如今只要她不摘下面纱,便是没有人知道她的模样,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她代顾倾城领了这份荣耀,今晚宴席过后,她依旧做她的宋怡,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女。
她不愿与顾知文私奔,但若是真的别无他法,宋怡便只得去尝试一番私奔的滋味了。
宋怡正是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便听小通子尖了声音道:“顾府小姐顾倾城,如何到了御前,还是以面纱掩面?”
她回了思绪,赶紧委身行了一礼道:“臣女近日偶感风寒,大夫吩咐若想尽早缓和病情,便是见不得风,臣女遂是才掩了面纱的。”
“如今御前面圣,劳烦顾小姐便是先解下面纱吧。”小通子此番作为,是受了安诸的意。
宋怡听了,本就是慌乱得火急火燎的心上彻底的凉了。这最后的一道保命符,她便是都要不保了,真是天意要她认定了顾倾城这三字呐。
她伸手到了一边的耳后,将系着面纱的带子解开。这面纱制作的很是精巧,一块四四方方的轻纱四周坠了一圈小银珠,上部两个方角上各有一条系带,还各留了一串小银珠,方便搭在耳后。
既是防风,还防不慎掉落。
宋怡解开了系带,又是轻轻用右手到了左边耳后,携了那串银珠缓缓摘下了面纱。她是不愿,但她不敢不摘。
太后和安诸早已瞧了宋怡那边。太后心中自然很是好奇顾府小姐会是如何姿色,她或多或少是听见了一些关于顾倾城样貌倾城的言传。
但言传终归是言传,大多便是不可尽信的。安诸只是庄严的端坐了身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宋怡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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