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江无涯剑心反噬得厉害,全靠喝酒撑着没有入魔,十天有八天醉得不省人事,当然也管不了她;他本以为她要么直接哭着跑下山去找阙道子他们求助,要么哭唧唧地跑去林子里躲着异兽心惊胆战摘几颗果子、等饿得受不了自然自己跑下山跟阙道子他们走。
那样就算江无涯清醒过来,这小麻烦精八成也不乐意离开其乐融融的不知峰、回这穷乡僻壤阴森古怪的无情峰来,他就轻轻松松甩脱了个麻烦。
但是他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在他以为这小麻烦精已经哭着跑了的时候,她却拎着两只兔子颠颠跑到他屋里,扒着他的床沿,顶着一张造得灰头土脸又瘦巴巴的脸蛋,亮晶晶地看他,特别高兴说她会烤兔子,问他有没有灵米。
“生病不能不吃东西,也不能只吃果子,果子没营养。”她特别认真对他说:“你再等一等,我把兔子肉捣碎了给你做肉泥粥喝,暖呼呼的特别养胃。”
奚辛当时盯着她那张花猫似的小脏脸和那双傻乎乎的明亮眸子,特别想把她拎着领子扔出去。
但是最终他站起来,拎着她扔到热水桶里,再扭头去把两只兔子抽筋扒皮下油锅,勉强烤出了半黑不熟的兔子肉,熬了一锅汤泡饭似的粥,给洗得白白净净的她吃得油光满面。
从那以后,无情峰上多了一座灶台,终于飘出了烟火气儿。
奚辛懒洋洋蹭了蹭林然膝头,轻笑着:“还记得你刚上山的时候,那么小小一只,面黄肌瘦,灰头土脸,我还以为你会在林子里被吓到哭,可你竟然抓了两只兔子回来。”
林然正在专注地转竹签,确保野鸡的皮被烤得脆而不焦,闻言扭头看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奚辛笑嘻嘻:“你猜?”
林然懵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油光锃亮的野鸡,又看了看他,迟疑着:“...已经有鸡肉了,再抓兔子也吃不了,那不浪费了...”
奚辛:“…”
林然安慰他:“你要实在想吃,我明天再抓?到时候做成麻辣兔头就烤馒头片吃?”
奚辛:“...”
奚辛皮笑肉不笑:“阿然,有时候我好想咬死你哦。”
林然:“...”
林然深感无辜,吃着鸡呢你又提起兔子她不往这儿想往哪儿想,她也是为无情峰生态的可持续发展考虑啊。
但是她不敢说,毕竟奚辛可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她现在烤鸡的调料都是他赞助的。
林然果断闭麦,安静如鸡地回去烤鸡。
奚辛吸了口气,却伸手过去,握住她垂在另一边的手。
林然:“??”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林然满脸黑线地甩手:“一直动手动脚的,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在耍流氓,松手松手。”
“不要。”
奚辛执拗地把指尖插进她指缝里,十指相扣,喃喃撒娇:“阿然,我好冷。”
林然闻声顿了顿。
奚辛的身体状况古怪——几百年死不了也长不大的凡人你说古不古怪,而且他是真的体寒。
林然只迟疑了那么一下,奚辛已经打蛇上棍扒住她的手,林然触手尽是刺骨的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冻了千年的寒冰。
林然无奈,反手用相对暖和的手掌包住给他暖手:“等一会儿吃点热食,应该能好一些。”
奚辛握住她的手,心满意足贴到脸颊蹭了蹭,叹息:“阿然好温暖啊。”
林然诚恳解释:“是火烤的,你直接过去烤火会更暖和。”
奚辛才不听她不解风情的哔哔,继续软软地蹭:“阿然,你不要走好不好?反正你也懒得动弹,外面那么乱,你吃不好喝不好的,还出去干什么啊?你就留下来嘛,每天睡睡觉、溜溜弯、练练剑,想要什么都让江无涯给你找,我呢就每天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啊?”
林然可耻地心动了,这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干活不用动脑子的养老生活不就是她的终极梦想吗?!
林然咽了咽渴望的泪水,才艰难摇头:“不行,我必须得出去历练。”
奚辛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为什么?”
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垂着眼,林然看不清他神色,只能听见他轻到飘忽的声线:“阿然不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是厌倦我们了吗?外面的世界就那么有吸引力,即使会很辛苦、即使要离开我们,你也一定要去看看吗?”
奚辛以为他会听到肯定的答案。
他以为她会说她想出去闯荡,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想认识更多的朋友,想...
“怎么说呢,其实外面对我倒没什么吸引力,但是我确实是...”
林然想了想该怎么说,最后从旁边捡起几颗小石头,把其中两颗摆成一行。
她隔空用灵气推了一下前面的小石头,前面的小石头撞到后面的小石头,后面的小石头咕溜溜往后滚。
林然用很郑重的口吻:“阿辛,你看到了什么。”
奚辛:“...”
林然催促:“你不要用脑子坏掉的眼神看我,我是认真在问。”
奚辛沉默了一下,在黑化的边缘勉强吐出一句:“一块石头,把另一块石头撞远了。”
“对。”
林然认真点头:“前面小石头把后面小石头撞远,乍一看是个理所当然的表面现象,但其实在背后是有一个推手,这里也就是我使出的灵气,我的灵气给了前面石头一个确定的角度、一个确定的力度的撞击,所以推动前面的石头按照必然的轨迹滚动,从而让后面被撞击的石头也按照固定的轨迹到达固定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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