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她舅舅阙道子的份上,当时的江无涯见了她。
江无涯容貌冷峻,体态颀长,一袭白衣负手站在窗前,那清癯出尘的风骨,原著再美的字眼也描摹不出万一,给侯曼娥看得当时心里就停跳了两拍
然而当时的侯曼娥还没来得及为这《问剑》里鼎鼎大名的盛世美颜生出什么小心思,她就对上他侧眼淡淡看来的眸子。
那是怎样一种目光啊。
淡漠的,平静的,薄而疏朗的清风下,是不可见底的埋骨剑渊。
那一刻,侯曼娥心里所有的小算盘小心思骤然冻结,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她牙缝一直冷到骨子里
——江无涯,他实在沉寂得太久了、温和得太久了,以至于连她这个看过原著的都险些忘了,这位可是曾一剑镇封上古天牢、剑下尸骸血骨成山的无情剑主啊!
侯曼娥被吓得够呛,以至于她跪下去向他道谢的时候,那是真的双腿发软,生怕这位剑主发现她不是原身,当场给她碾碎了。
但是侯曼娥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快把她吓裂了的江剑主,竟然亲手给林然削剑鞘?!
想到那么个牛逼大佬对自己视若无物,却对林然温柔宠爱嘘寒问暖,还给心爱的小徒弟削剑鞘,侯曼娥顿时酸得冒泡:“你师父对你可真好。”
“因为我是他的弟子啊。”
林然目光清正看着她:“掌门师叔也对你很好,你的父母也是疼爱你的,还有你的师兄弟、师姐妹和朋友们。”
侯曼娥嗤之以鼻,原身爹娘除了给钱根本不管她,疼她的亲舅舅也是对原身好,她算什么呀,一个占着鹊巢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鸠。
至于其他人…呵,要不是因为她家世好长得美还装得一手女神人设,哪里会围在她身边?要是他们知道她真人是什么德行,立刻得翻脸把她踩进泥里。
林然看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剑鞘上那朵桃花,摸出一个玉瓶,又拿出张帕子来,在帕子上倒出一些泛着香气的莹润液体,捏着过去伸手轻轻地擦拭。
“是上等金玉露?”
侯曼娥鼻子动了动,嗅到隐约熟悉的香味,瞬间瞪大眼睛:“你用金玉露擦剑鞘?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贵,这是能祛杂质促进灵气吸收的宝贝,别人拿它擦脸都舍不得,你竟然用它擦剑鞘你个败家子!”
“原来很贵吗,还真没人跟我说过,这也是阿辛给我装的。”
林然听了恍然大悟,又在帕子上倒了一点,然后就把玉瓶递给侯曼娥:“那你也来点吗,这个擦剑效果也很好的。”
侯曼娥:“...”
无形炫富,最为致命。
侯曼娥想冷艳高贵地扔回去说她才不稀罕,但是她腰侧的赤莲剑冷不丁一声幽幽的嗡鸣。
侯曼娥僵住。
林然体贴把玉瓶放到她手里:“用吧,再苦不能苦媳妇。”
侯曼娥:“...”
侯曼娥脸火辣辣的,哼哼唧唧:“...我就是先用一下,我那里也有,有好多!只不过我没带而已,等下了山我就买瓶新的还你。”
林然无所谓点头:“可以啊,多一瓶,我们就可以多用一阵了。”
侯曼娥看着她这样坦然的态度,心里的变扭突然就消失了。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到林然旁边,排排坐给赤莲剑大保健。
侯曼娥:“...”这女人简直有毒!
侯曼娥总觉得自己一遇上这林师姐就脑子抽筋,她一边心不在焉给赤莲剑马杀鸡,一边悄咪往林然那边瞅,见她专注擦着剑,想到自己之前的疑惑,清了下嗓子试探:“你说的阿辛…就是刚才那个站在江剑主旁边的少年?”
“是啊。”
林然摸了摸竹鞘上盛放的桃花,有点忧愁:“阿辛可讲究生活品质了,你看我这花瓣,就是他按上的,唉,这整的,万一将来打架给染脏了怎么办,他还让我好好照顾它…要不我去哪个集市买张贴画贴上去,等回来再撕了?”
侯曼娥:“…”
侯曼娥看着那朵娇艳的桃花,想象一下上面贴几张彩虹小动物贴画…她疯狂摇头:“太丑了!真的太丑了!丢不起那个人!”
林然想了想也是,丢不丢人倒是没什么,可奚辛要是知道她在他送的桃花上面贴贴画,是很有可能当场给她表演手撕活人的。
林然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偷懒的念头,重新拿起帕子,继续兢兢业业马杀鸡。
林然擦剑鞘,侯曼娥却恍恍惚惚想象了好一会儿这个世界的贴画都是什么奇形怪状,才意识到又被林然带歪了。
侯曼娥:“…”妈蛋。
侯曼娥暗暗骂自己两声,才清清嗓子:“那个阿辛是谁啊?长得真好看,我来剑阁怎么从没见过,上次我去无情峰向江剑主道谢也没见到他。”
林然解释:“他不大爱见人,也不怎么下无情峰的,所以你没见过。”
侯曼娥好奇:“他和你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是你师弟吗?可我怎么听说江剑主只收了你一个徒弟呢。”
林然迟疑了一下。
奚辛当然不是她师弟,奚辛向来对江无涯直呼名字,偶尔不高兴了就威胁地叫几声“江峰主”,但是林然分明偶然听见过,奚辛唤江无涯“师兄”。
他们是师兄弟,可是奚辛从不提起,林然隐约感觉出,他似乎很厌恶这种身份,连带着即使对江无涯都不愿意称呼“师兄”,而江无涯也只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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