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甚至无所谓隐藏自己的目光,也许他正期待着有人能看穿他,从而带给他更多的乐趣。
有这样眼神的人,也许好,也许坏,但是他们都会很危险,他们都会很容易让靠近他们的人受伤。
他…不想她受伤。
所以哪怕很突兀、哪怕很多管闲事,他也一定要顺从本心过来,提醒她一声。
林然看着眉目认真的晏凌,心口突然发软。
晏凌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不冷漠,也不孤僻,他比谁都看得更明白,也比谁都善良。
可是偏偏这样好的孩子,会被命运捉弄,走错路,败尽了一生。
林然眨了眨眼,笑着道:“好,谢谢师兄的提醒,其实我也早看出他不对了。”
晏凌没想她早知道,眉头蹙起,脱口而出:“你知道他不对,还总看他?”
林然呆了呆:“…呃,我、我看得很多吗?”
她觉得她其实也没看几眼啊,毕竟那可是侯曼娥点名看上的男人,林然再怀疑也很注意保持距离的。
她一点不想被侯曼娥怀疑要抢男人,这些天选者们大多想法奇奇怪怪,做出什么奇葩事儿她都信;之前她不过看了温绪几眼,侯曼娥都护食地瞪她,瞪她瞪得辣么凶,万一侯曼娥怎么个想不开,搞出个为争男人黑化报社的恋爱脑剧情来,给她平添三吨的工作量,她简直能哭着跳黄浦江去。
晏凌瞬间僵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眼神变了变,不自在地垂下眼,嘴唇紧紧抿着。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脱口而出而羞赧,就听见了林然下意识的喃喃。
林然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晏凌却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后知后觉的,开始泛开浓重的酸涩。
他就该想到,她那样温吞的性子,连自己的事都是能拖就拖能懒就懒,怎么会突然那么关注另一个人。
她是喜欢温绪吗?
他们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甚至都没见过几面,所以她是对温绪一见钟情吗?
她…喜欢上别人了?
林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晏凌整个人一下子黯然了。
她、她其实只是喃喃自语啊,没有反驳他看错了的意思啊,少年你不至于这么受伤吧…咱真不至于啊。
林然觉得自己的良心已经被锻炼得很厚实了,但是看着晏凌失落的样子,她的良心就莫名开始隐隐作痛。
林然摸了摸鼻子:“大师兄啊,我真没有指责你的意…”
“温绪不是个良人。”
晏凌突然闷闷开口,他低着头,林然只能看见他用素绢束起的墨发,他还未及冠,头发束得散,黑亮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下,看着竟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他也…也待你不用心。”
晏凌抿了抿唇,他不想说得伤她的心,可是又不想看她执迷不悟将来被伤得更深…那甚至无关他自己的小心思,但他确实觉得温绪不值得她托付。
“所以…你再想一想吧。”
他垂着眼,心里刀尖刺芒般的疼,绵延开不绝的难受,他瓮声瓮气:“将来还会有更好的男子…你、你别喜欢他,行不行?”
他不能耽误她,但是将来总会有更好的人,值得她许诺一生。
他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俨然轻若蚊蝇,要不是林然仔细着听,都要错过了。
不过她终于是听明白了,顿时啼笑皆非。
“师兄,这个你确实是误会了。”
林然生怕这话传到侯曼娥耳朵里,那护食的姑娘不得提着赤莲剑和她同归于尽,她简直就差指天立誓:“师兄!我对温公子无意!绝对绝对没有一点心思!你可千万不要多想,也不要在外面乱传啊。”
晏凌心口骤然停跳一拍,抬眼灼灼看她。
她目光清正、神色坦荡,显然不是在敷衍他,而是真的无意。
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石头突然烟消云散,晏凌全身都放松下来。
晏凌一抬头,林然才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重瞳。
林然犹豫着指了指:“大师兄…”
晏凌在她清亮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眼睛:一双漆黑骇人的重瞳。
晏凌一震,猛地横手捂住眼睛,低下头。
他没有说话,但是手背俨然青筋根根绷起,手指叩得很用力,几乎要掐进肉里,指尖分明泛着白。
林然有些不忍。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晏凌没有像原剧情里那样,在入剑阁之前就吃到遮掩眼睛的草药,以至于他现在但凡情绪激烈起来就有暴露重瞳的危险。
林然知道,甚至这些年晏凌养成冷淡寡言的性子,是因为背负的秘密,也不乏因为他需要时刻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敢放纵分毫。
林然推开门,邀请他:“大师兄,进来待一会儿吧。”
晏凌没动,一会儿,慢慢抬起头,他手遮住左脸,露出右眼眶中一只黑邃诡异的重瞳。
林然礼貌地移开眼,走神着想那个奇草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不是叫什么心草…情心草?清心草?
晏凌却一下子攥紧手,声音很轻,是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颤音:“我这样,很可怕吧?”
“…啊?”
林然回过神还有点懵,听他这样问,还以为他眼睛是又怎么恶化了,赶紧仔细看了看,见没什么异状,才松口气:“没有啊,和原来差不多,你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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