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头里,那个可能是他母亲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绝望地疼?!
晏凌眼神骤然一变。
“晏师弟你快——”
黄淮话音未落,已经被晏凌拽住衣领:“这是什么?这是从哪儿来的?!”
黄淮被他突来的动作呆住:“啊…晏师弟你怎么——小心!!”
背后一张狰狞的兽口撕咬而来,晏凌挥剑斩断,破碎的兽魂划过他半张脸,有那么一刻,黄淮竟恍惚觉得晏凌的眼睛都像是有了重层。
“回答我!”
晏凌紧咬着后牙,理智却已摇摇欲坠,他一字一句:“这是什——”
脑子一片嗡鸣混乱,晏凌听见林然的声音,正好侧翼又是一道黑影窜来,他没想太多,反手就是一剑。
那黑影本该被他轻而易举地劈散,可它没有。
剑刃与黑影相接,那些长久压抑深藏在最深处的种种负面情绪一瞬间冲上脑海,他脑中一根弦骤然崩断,执剑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松,几乎在同一刻,那黑影顺着他手背裂开的伤口直直蹿进他身体里,
晏凌浑身一震。
黄淮震惊看着他:“晏、晏师弟?你还好吗?!”
晏凌浑身轻颤,半响,抬起头,黄淮骇然对上一双赤红贪婪的双眸。
森寒的幽蓝剑势迎面而来,被一道青芒挑起,逸散的剑风刮过黄淮耳畔,刮开长长一道血丝。
黄淮激出一头冷汗,惊悚看着风竹剑与龙渊剑在脸前咫尺之距抵死相峙。
林然看着晏凌那双嗜血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喉咙堵住,泛着苦涩,悲伤,又无奈何。
阴差阳错,他的那一劫,竟在今日爆发了。
“师兄。”
她一声声唤他:“别这样,别这样,请你醒过来,你要坚持住,现在都还来得及,都可以挽回,我们醒过来好不好?”
闯入的温绪残魂融进他的心魔,大口大口吞噬他的魂魄,贪婪地想占据他的身体,他眼前一片死寂的望不尽的幽黑,他很疼,他想发泄,想把面前的一切都斩断——可是突然清洌的青光映在他瞳孔,刺目,微疼,却昭然。
他听见少女低低的声音,想哄孩子那样轻柔地唤他:“师兄,我们醒过来好不好。”
谁是师兄?
他是谁?
晏凌恍恍惚惚抬起头,她秀美的眉目渐渐清晰,明透温柔的眼睛,倒映着他的面孔,满脸的血,狰狞扭曲,恍若魔头。
…他才想起,他是晏凌。
他是正道万刃剑阁首徒,是光风霁月君子剑,是她的师兄。
他是晏凌。
“噗嗤——”
龙渊骤然回折,利刃破开血肉声轻得黯哑。
“师兄!”
林然瞳孔一缩,冲过去扶住滑落的晏凌跌坐在地上。
龙渊贯穿他的腹部,大股大股的血涌出来,淌在地上,鲜红红地蔓延开。
他虚弱靠着她,一声声低而艰难地喘着气,脑袋无力搭在她颈窝,汗湿的黑发柔软散乱在地上,被血和泥染脏,像折翼垂死的鹰。
林然抿着唇,手按住他伤口,源源不断输送灵气,摸出来丹药喂到他嘴边。
他没有吃,却突然歪了一下头,那双渐渐泛开重瞳的眸子,虚弱又柔软地看着她。
“林师妹。”
他声音很轻:“对不起,我没有为你撑住一炷香…我让你失望了。”
林然心里突然抽疼,疼得厉害。
轻缓的脚步声,从对面响起,伴随着轻笑:“晏公子说笑了,林姑娘不会失望,她只会心疼,守护了这么久的孩子变成这副模样,她当然心疼得不得了。”
林然闭上眼,
“这才是我为姑娘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我为温家公子续的命,不是凤凰的涅槃,而是这位天命之子的天运。”
清俊病弱的青年轻咳着,向她们缓步走来,在所有人骇然惊恐的目光中,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发出碎裂的细响。
宛若碎玉的裂痕在他白皙的脸颊和皮肤上蜿蜒,浩瀚的灵气却自他背后滔天翻涌,转瞬冲破了筑基巅峰、金丹前期、中期、后期、巅峰直至突破——元婴。
“鹿食草,草无辜;狮子食鹿,鹿无辜;可狮子生来以血肉为食,不食则死,难道他还要顾及鹿和草的生死吗?”
“温绪”看着林然,眼神如春风柔和,缓缓地笑:“你问我费尽心机为什么,林姑娘,我现在回答你,因为世人皆信命、皆听天由命,独独绪,平生只认自己想认的命。”
温绪算什么?凤凰算什么?这所谓机缘又算得了什么?
他要争的是天!他要争的是命!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丈红尘中,以他们为儿戏傀儡,独为这少年铺就登天之路。
那他就偏偏要逆天而行,乱天道、改命理,把这堂堂负天命的尊贵之子,拴成他手中卑顺吠叫的犬
无关是非,不论对错
——那就是他瀛舟的道!
第41章
天幕愈黑压抑,尖啸的凤鸣中,大片大片陨落的兽魂化为雪一样的飞灰,飘零零落在她肩上。
有一片白灰落在晏凌半阖的长睫,却不及他的脸颊更苍白
林然轻轻捏去那一片飞灰,把丹药喂进他嘴里,然后咬断袖口,撕下一条布带,缠在他眼睛,为他遮住那双漆黑不详的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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