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声音一卡。
小月望着眉目淡淡的林然,一时竟然摸不清她的心思。
但她其实并不想和林然硬碰硬,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怪,她还不想撕破脸。
所以她心底警惕,嘴上却软软应一声,乖乖蹭过去把王华放下来。
王华烂泥般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小月望了望站在那边的林然,舔了舔嘴唇,摸出来一颗疗伤的回春丹,弯腰掰开王华的嘴,塞进去。
很难想象,她的动作从始至终是很温柔的,望着王华的眼神柔弱,甚至会让人想到“柔情”“缠绵”之类的字眼。
林然背着手,静静望着她。
“这兔妖…啧。”
天一竟然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道:“怪物。”
不是人,不是半妖,是个可怕的怪物。
王华吃了丹药,全身可怕的伤势迅速恢复。
他受的都是皮肉伤,小月没有动他的魂魄,所以愈合得很快,乍一看,甚至像他只是醉倒了昏睡在柴房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是林然知道,如果她没有来,他会被活生生放干血死去;即使他现在活着、乍一看无恙,但受过这样的折磨,之后心境有没有破损、会不会疯、余生还能不能再突破,都是未知数。
“然姐姐,我把他治好了。”
小月仍然睁着那双天真的、纯净的大眼睛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溢出了泪花,她抽噎着:“对不起,我只是想帮那个小姐姐讨回公道,你不想教训他,可是我忍不住,我讨厌负心的男人…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林然忽然道:“刚才我的话其实没有说完。”
小月哭声一滞。
“我觉得,那个姑娘不需要可怜。”
林然一步步走向她。
“同样的,这个男人是不是该被教训、是不是该死,是被伤害的那个姑娘该考虑的事,她没有死没有残,她有能力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你凭什么以为她就需要别人的帮助?”
小月情不自禁地想后退,林然却伸手,掌心轻轻压住她的脑袋:“…你想让我教训人、你自己教训人,到底是想为那个姑娘讨回公道,还是…享受的是“教训人”这个过程本身?”
小月僵硬,全身肌肉紧张地绷起。
她身上没有杀意,可是小月确信,她真的在思考是不是要一巴掌拍碎自己的脑袋。
小月忍不住攥住手,紫雾在掌心化作尖刺,随时可以暴起,洞穿女人的心脏。
女人似下了决定。
那只手突然压下来,在小月骤缩的瞳孔中…揉了揉她头发。
是带着一点压力的,可力道不轻不重,就像…像把快要翻出床沿的幼儿压回去。
你不能说她是不温柔的,但那又的的确确是带着浓重的震慑意味的。
那一瞬,小月甚至能感受到女人掌心柔软细腻的纹理,她全身都像是什么无形的可怕力量压住,前所未有的骇然涌上心头,那是本能在对某种无法抗拒的、不可说的意志颤栗着俯首。
小月整个人都呆住,不知道是因为女人掌心的温度还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她的全身都在发软、战栗。
“我不是一个爱打探别人秘密的人,也没办法管束所有人的善恶。”
小月听见她这样说:“我以前以为你还乖,大概就忘记说了,那我现在纠正:你想走,随时可以,等离开要做什么,我看不见、也就管不了,但是…”
林然笑了笑:“但是你既然留下,不管有什么目的,在我眼皮底下,就得守我的规矩。”
“我现在还没有足够充足的理由杀你,所以…下不为例。”
她一顿,慢慢道:“小月,别让我等到那个理由,知道吗。”
小月呆呆看着林然,她静静望着自己,收敛了从来的弯弯笑意,眉目清淡,眸光中有着江月般、明透又沉渊的平静。
头皮突然蹿过一阵麻,小月像是被扼住喉咙,喉头一寸寸发紧,因为那目光、因为那种无法抵挡的恐惧,全身泛起说不出是彻骨的冷还是腥热。
这个女人,简直、简直……
第52章
华阳城主府。
城主副使快步走进正堂,只见堂里已站了七八个陌生护卫,铁盔银甲、姿态端严、各自腿边蹲坐一只似豹似狼的护兽天犬,阶上又分左右肃立着云家弟子侍童,皆是云袖飘逸姿态谦恭
——已然为避人眼目轻车简从,骨子里却掩不住雍重规矩的氏族风度。
副使一看这阵仗便心里有了数,目光掠过一众云家弟子护卫,看见上方为首客座端坐的云氅青年,连忙拱手:“贵客来,某有失远迎,请云公子见谅。”
青年站起来,他衣着清肃,生得眉目俊秀、气质典雅,通体世族芝兰的清正气度,正是云家少主云长清。
云长清也笑着拱手回礼:“副使客气,是云某不请自来,劳得副使百忙中抽身。”
“公子哪里话,若不是城主大人收到州府令赶赴金都观礼,必然是要亲自迎接公子的。”
云家乃燕州大族,云家少主便是他们城主也万不敢薄待,副使极为热情:“某已备下薄酒,为公子接风洗尘。”
云长清却谢绝:“谢过副使好意,但酒席就不必了,云某只暂留些时候,待族中长老抵达,便也该启程前往金都了。”
副使听出其中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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