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清笑:“侥幸,遇见个极为合心之友,得他点拨,侥幸有了些突破。”
樊师兄摇头:“能遇到这样的人,也是你的机缘,像我,羡慕都是羡慕不来的。”
云长清顿时道:“师弟惭愧,师兄莫要…”
“哈哈,你是我师弟,你有突破就是我圣贤学宫的脸面,我只会高兴。”
樊师兄神色舒朗坦然,并不以为然,却是拉过云长清,压低声音:“你来得正好,这次梵天现世,我们圣贤学宫也要去寻传说中的净土之岸,三山也都掺和进去,北辰法宗与玄天宗的长老弟子带着大部队已经到了冀州那边,只剩下我们这小拨儿人被燕州州府软着求着拖下来…也好,你与我们一起,等一会儿观完斩妖大典,我们直接上方舟往冀州去。”
云长清却摇头:“师兄,梵天之行我不去了。”
樊师兄愕然:“为什么?”
云长清迟疑一下,轻声说:“我父亲总觉得这妖作乱的事有些蹊跷,怕还有什么岔子,特意让我留在金都一阵。”
樊师兄看他言谈不详,便知其中含了云家家族隐秘,他自是不好多问,唯有叹一声:“可惜了。”
云长清笑:“不可惜,我已经得了机缘,正好这些日子巩固;此行有师兄带队,这么多宗门一起,我也能放心。”
樊师兄摇摇头,却又想到什么,用眼神示意前面:“梵天之行你不去,万仞剑阁的新任大师兄你却是要认识认识的,之前总机缘巧合错过,今日正好一见。”
云长清微怔,望去,见观礼台边沿一道背影,一身修身蓝衫,腰间侧悬一柄长剑。
他身形瘦削、背脊挺拔,仅以木簪竖起的墨发被山风拂吹,有着沉默又凌厉的清冽风骨,看得云长清心头微动。
云长清走过去,在还距五步的位置停下,拱手而笑:“在下云长清,圣贤学宫之徒,可是剑阁首徒晏师兄?”
那人缓缓转过身。
云长清看见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庞,漆黑的瞳仁,点缀在淡而清的眼眸中,静静望向你时,有着秋水长天般的冽与沉静。
“是。”
他回身时,腰间幽蓝长剑似滑过天边的明霞,如龙流渊。
他轻点一点头,声音淡、却字字分明:“万仞剑阁,晏凌。”
第56章
云长清望着远方。
庞大的蛟哀嚎着坠落,白光如擎天巨柱铸穿天地,烈焰滔天而起,比落日余霞更凄艳的红,煌煌映红了半边天空。
红光倒映在他瞳孔里,这恢弘的盛景让他微微恍惚,直到清冽寒风迎面,他清醒过来,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从始至终连呼吸都不曾变过。
云长清偏过头,望见晏凌沉静的侧脸,他目视远方,瞳孔中分明也倒映着火光,可是那目光太淡了,连这炙热的红像是融进了他漆黑的瞳仁中,如坠秋潭,溅不起太多的波澜。
万仞剑阁,晏凌。
云长清并不陌生这个名字,或者说,如今三山九门没有一个人会对这个名字陌生。
掌门首徒、习君子剑法、龙渊神剑之主——更响亮的名字,是新一代万仞剑阁大弟子。
如果说三山是为九州定鼎,万仞剑阁便是三山最锋最正的悬剑,晏凌,这位剑阁首徒,如无意外,便会是下一任执掌这柄悬剑之人。
云长清听过不少晏凌的事迹。
自云天结丹,一十三年来,曾于寒山洗剑,赴幽都平乱,万罡枯地淬剑骨,在悬天宫势压四方豪杰夺魁…珫州天地山海决盟一剑连破九重封禁,自此威名响彻整个瀚海沧澜。
云长清以为会见到一个冰冷无情的剑客,但出乎意料,云长清看见的,是个虽然清冷、却沉静内敛的隽秀青年。
他的剑和他一样安静,那幽蓝剑刃上盘纹交织,却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封住,封住一切激烈与生动,只剩下无尽的冷凝、安静甚至…落寞。
云长清抬起头,望着仍然浮在半空中,姿容绝美、手执冰玉长剑的少女,万千冰雪化成寒霜在她身边飘落,如高山雪莲般不可攀折的强大与美丽,让许多年轻弟子仰着头,露出神往之色。
“这位便是贵宗的楚师妹吧。”
云长清轻赞:“剑阁双绝,君子冰心,楚师妹竟能将冰心剑法与凤凰之威相融,如此威力,让人拍案叫绝。”
以金丹中期的修为,生生将快要化婴的蛟从半空劈下,哪怕是有凤凰残魂对于恶蛟天生的血脉压制、哪怕那一剑也许实际并没有如何伤到恶蛟,但只凭这一剑,剑阁楚如瑶便足以荣列当今修真界年轻一辈最顶尖的高手,美名享誉九州!
“客气了。”云长清听见晏凌清淡的声音,却并不让人觉得敷衍:“冰心剑意深邃无边,神凤曾是化神之尊、即使仅剩残魂仍是她现在难掌握的,问道之路永无止境,这还远远不够。”
“晏师兄太谦逊了。”
云长清笑:“问道虽无止境,也要不时往回看看已走过的路,否则这漫漫长路,总望着前方,会给人压垮的。”
晏凌听出这里善意的点拨。
他看向云长清,端雅温和的青年微微笑看他,清正的眼睛里有善意与关切。
晏凌听过云长清的名字,学宫掌门座下三弟子,云氏少主,习儒道至高秘典,被誉为圣贤学宫数百年来最有通透慧心的人。
云长清的年纪、资历在他之上,本不必叫他师兄,这一声尊称,是敬他作为剑阁首徒代表的意义,可对着他,仍有对后辈师弟般的关怀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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