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开心地要去找她师姐。
她要回家。
她无牵无挂、开开心心地就要回家。
元景烁看不见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那大概并不好看。
林然看着元景烁扯了扯唇角,没有了平日的轻狂和嬉皮笑脸,那张脸庞显得异常冷漠,有一种刀锋般冷酷的英俊,乍眼竟像变了个人。
他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点头,迈着长腿径自绕过她,去牵马。
林然有点奇怪地望着他背影,挠了挠头,也没想太多,去找小月。
她在琢磨该怎么处置小月。
小月别有目的,她早知道,但一直没什么反应,因为这说不定就是历练元景烁的大劫小劫之一;林然不会轻易改元景烁的劫,年轻昂扬的雄狮没道理当小猫护着,把小月放眼皮子底下盯着纯属是为知己知彼。
但现在她提前离开,若是再把小月留在元景烁一个人身边,会不会后患太大——毕竟元景烁年少气盛,有时候甚至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疯劲儿,林然真有点担心他阴沟里翻船。
她是想历练好苗子,可不是眼看着小幼苗被暴风降维直接折了。
林然边想边找小月,转了半天,才在一处小山坡上找到她。
小月站在那里,直勾勾望着天边,满瞳倒映着从半空哀嚎坠落的蛟,那一声声凄厉绝望的兽吼,让她眼中翻涌起无比阴森的晦色。
“走了。”林然喊一声,她跟没听见似的。
林然走过来,瞥见她的眼神:“…你不会认识这只蛟吧?”
小月仍不看她,冷笑:“它是快化婴的蛟,我只是个还没结丹的卑贱半妖,天差地别,你说我们会认识?”
“虽然但是…”林然砸吧嘴:“不是就不是,你这个语气怎么听着莫名闺怨。”
小月没有说话。
林然不以为然,转身要走,忽听她幽幽的:“你根本不知道。”
林然一顿,回看,小月身体没有动,头不知何时却已经扭过半边,死死盯着她,姣好五官与柔软肌肤包住因为瘦削而渐渐显出棱角的骨廓,面色潮红,眼睛亮得吓人。
“你们以为看见了真相?不,你们看见的只是有人想让你们看见的真相。”
那双眼睛里有残酷的怨毒,畏怯中夹杂着嗜血骇人的杀意:“我是玩物,你们也是!你们也逃不过,什么妖、什么人,都不过是棋盘上卑贱的棋子!”
小月从她眼睛中看见自己狰狞的面孔,复杂扭曲的恶念糅杂脸上,看上去像个疯癫的怪物。
小月等着她露出怀疑惊恐的神色,等着她过来质问自己到底什么意思,等着她惶惶焦虑或者愤怒不安。
她喜欢,她只要想到这个女人崩溃,从高高在上的云巅跌进泥里,伏趴在她脚边颤栗,她就兴奋到全身颤栗。
女人凝望着自己,眼神渐渐浮出一点复杂。
鼻翼翕张,鼻息不知不觉急促,小月忍不住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咬出了血,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
林然复杂望着那面红眼亮活像吃了春药的小兔妖,张了张嘴:“你…”
兔妖瞳孔亢奋地微微放大——
“柔韧性不错。”
林然客观点评:“我第一次见有人脖子能转一百五十度。”
“…”小月:“?!”
“再努把力你就可以去演鬼片了。”
不愧是兔兔,天赋异禀,林然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兔兔这么软,一定要再接再厉,加油吧,看好你哦。”
说完,她走了。
她就走了。
林然:咸某林法则第一条,不和蛇精病论长短。
所以林然没有一点犹豫、颠颠轻快就走了。
小月:“…”
小月“噗”地一口血喷出来。
小月怔怔望着手心的血,疯了似的摸向胸口,摸到渐渐平坦的胸腹和移位的骨骼内脏,嘴角霎时抽搐。
她脸颊止不住抽动,抬起头,望着林然高挑纤细的背影,眼神闪过不敢置信、暴怒、杀意,最后却咬着唇,渐渐化为幽暗不定的闪烁。
……
“楚师侄不愧是剑阁骄子,那一剑着实惊艳,再过些年,怕是连老夫都不是对手喽。”
“慕容家主过誉了,她还小,还有的磨练。”
“嗳,龚长老太谦虚了…”
楚如瑶跟在龚长老身后,听着龚长老与慕容家主你来我往着应酬,再三邀请剑阁一众人去府上做客被婉拒后,看时候差不多了,慕容洪寒暄了几句,识趣地笑别离开。
慕容洪走后,龚长老问楚如瑶:“你看这位慕容家主如何?”
楚如瑶想了想,答:“实力强大、威严不俗,虽然对我剑阁有热切结交之嫌,但也无伤大雅。”
龚长老不置可否,又问:“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会如何回应他?可以像我这样与他简单周旋、别被他攀扯上任何关系吗?”
楚如瑶抿了抿唇:“我…不太会周旋。”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人,如果慕容洪这么热情对待她,哪怕她知道他另有所图,也不太好意思断然拒绝。
“但我不觉得我一定要会。”楚如瑶又迅速说:“人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我想把那些时间都用在修炼上,只要我有足够的实力,自然会赢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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