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一淬心,每过一重,闯塔者的名字就会在黑塔那一重亮起。
元景烁从下往上望,底层第一重名字最多,密密麻麻如无数萤火微光闪烁,越往上名字越少,名字越大、也越来越亮,如同被簇拥的星辰。
他的目光一重重扫过,最后顺着黑塔高耸的塔尖没入云端,顿了会儿,反身下马。
黑塔周围人头攒动,都是各地来闯淬心塔的历练者,黑塔前面排着一条挺长的队伍,不远处搭着一片凉棚,里面停着各式各样的坐骑,都是练气筑基期的异兽;旁边还连着一片装饰更华丽的平顶建筑,里面划分成大块大块舒适的毯区停靠着一架架竖着族徽的华丽的兽车,有专人给那些更珍贵强大的金丹异兽喂食。
元景烁牵着疾风马走到凉棚,排了一会儿队排到他,递过去准备好的灵石,管事头也没抬,一手夺过灵石一手甩给他一个粗糙的木牌,也没说往那边走,极不耐烦挥挥手:“下一个。”
元景烁没说什么,接过木牌,按照最前面几个隔断的数字编号顺着找到了位置,是很靠后的位置,隔断很是局促,疾风马站进去几乎不能转身。
疾风马站在狭窄隔断里,睁着大眼睛瞅他,可委屈地哼唧两声。
元景烁抿唇,手拍了拍马脖。
恰在这时,对面泛起一股异香,疾风马瞬间躁动,嘶鸣着亢奋探着脖子去看。
元景烁看去,才发现这位置恰好是凉棚边缘,对面正连着平顶建筑,半人高的厚墙对面,就是一大片开阔的铺满绒毯的隔间,一只似狮似兔两耳尖长,头顶披着一头孔雀尾羽似艳色披羽的异兽趴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属于金丹中期异兽的浑厚威压。
此时它嘴里懒洋洋地咀嚼着什么,像是吃得很欢快,粗壮的尾巴甩个不停。
元景烁抬起头,看见个娃娃脸青年抻着长腿跨坐在围栏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往远异兽嘴里扔一种红色果子,感受到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看来。
“呦,是你。”
他想了想:“你是…那天跟着云家少主的小子?”
“荣前辈。”
元景烁并不在意他颇为轻慢的称呼,拱了拱手,转身牵过恋恋不舍盯着荣翰手里红色果子的疾风马。
“行啊小子。”
荣翰见他既没有露出被羞辱的愤怒与不甘,也没有打蛇上棍过来攀关系,神色冷静,一边叫着他“前辈”一边自顾自干自己的事儿,让人愣是挑不出理来,将不卑不亢做到极致。
荣翰反而高看一眼:这小子挺狂挺傲,却又沉得住气,这两种气质奇异地在他身上糅合,就很有些卓尔不群的味道。
荣翰再打量他,之前没注意,只当是个普通的金丹初期,现在才发现这还真是个小子,也就三十岁?不、不…也就二十岁,竟然就已经金丹了?!
二十岁结丹?!
荣翰暗自咽了咽唾沫,神色却郑重了一些。
金丹初期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但如果这么年轻,那就不一样了,至少证明他有资质,值得人高瞧一眼。
荣翰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元景烁没看他,淡淡道:“元景烁。”
“元景烁,名字倒是不错。”荣翰砸吧一下嘴,看他牵着疾风马,哂笑:“它是闻着这甜榴果的味儿了,倒是个识货的,你别拽它,给它吃个。”说着直接甩了个甜榴果过去,砸在马蹄上,咕溜溜滚到旁边。
元景烁一时没有说话。
天地良心,疾风马超想弯腰去吃。
香香甜甜超诱人的果子就落在脚边,不就是诱惑它去吃吗,它们马可没那么多讲究,一弯腰吭哧一口,甜甜的灵气一定能让它美得冒泡。
但是疾风马不敢。
虽然主人在旁边一声没出,但它就是知道,它这个时候不能低头。
尾巴亢奋甩成了小旋风,涎水本能地滴滴答答从嘴边坠下来,它也把自己都快粘过去的眼神生生撕回来,昂首挺胸,求表扬般地用头拱了拱元景烁的手。
元景烁终于缓缓笑了。
他重重摸了摸马头,弯下腰,亲手把那个价值不菲的甜榴果捡起来,转身递还给脸色渐渐怪异的荣翰,脸色冷静如初:“前辈客气了,只是我的坐骑糙惯了,吃不惯这东西,请前辈收回去吧。”
荣翰并不接,盯着他,缓缓眯了眯眼,却说:“你真的很狂啊小子。”
元景烁笑了笑,就要把甜榴果放到墙边,荣翰却伸手接过来,用得力气有些大,更像是夺,泻出三分余怒。
“有本事的狂,才配叫狂,否则就只能是找死。”
荣翰接过甜榴果,随手扔给后面的坐骑,看着元景烁,冷哼:“小子,我承认你年纪轻轻就结丹应该天赋不错,不过还是不要太轻狂好,就算你与云家少主交好也不代表云家能护你一辈子,该低头的时候就得学会低头。”
元景烁却拱手道:“谢过前辈提醒。”
荣翰被生生噎住,眼看着元景烁转身离开,发出半气半笑一声“嘿!”
元景烁走出凉棚。
“一个小小金丹后期就敢对你不敬。”
粗嘎声音在脑中阴飕飕冷哼:“少苍…元景烁,等你把他踩在脚下,定要他向他磕头求饶!”
元景烁眼皮子都没抬。
自从他结丹,随着封禁的力量逐渐释放,这个阴魂不散的声音重新破禁,它说它叫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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