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望着浅凝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颇为感慨:“算来算去,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小月最得力的。”
管事谄媚说:“自然的,小月姑娘是您亲自教养出来的,当然最能为您分忧。”
“原来自然是最得力的。”
罗夫人回想起上次见到的小月那张瘦削而渐渐轮廓分明的脸庞,冷笑:“但现在是不是另有了小心思,可就说不准了。”
管事:“再有小心思,还不是夫人养的提线木偶,您想什么时候提回来,就能把她乖乖提回来。”
“这倒是。”
罗夫人抚了抚面颊,轻轻笑了:“便再让她野一阵吧,希望她能赶快办好差事,否则…”
“你去告诉慕容家的,且再耐心些,我们已经选好新人了,只等着合适的时候把他送下去,定会让他们满意的。”
“是。”
……
奚辛抽出手臂,看着江无涯腹部贯穿的血洞,冷笑一声,转身化为流光冲向天际。
殷红的血淌出来,大颗大颗坠进雪地里,伤口迅速愈合,江无涯有些疲惫地阖了阖眼,转过身正要离开,隐约感应到了什么气息,转向一个方向。
雪崖边不知何时立着一道瘦削身影,黑袍白发,面孔苍白妖异,薄红的唇,眼窝深刻,眼尾弧度狭长得近乎尖锐,浑身透着一种极阴郁残酷的冷漠。
喜弥勒缩在妖主身后,两个耳朵还在淌血,要往常早叫嚣着要把人抽筋扒皮了,但如今只是满头冷汗,心想这大瓜吃的,妈呀,他真不想吃啊,这都是硬塞他嘴里的啊——江剑主别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江无涯望见妖主,有些惊讶,随即微微一笑:“妖主。”
妖主看着江无涯,血凝般的眸子在他白衣上格外刺目的血痕转一圈,漠然颔首。
“让妖主看笑话了。”
江无涯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么说着,眉目却平静,没有半点被听到什么隐秘的尴尬和恼怒。
他早已经过了需要在意别人想法的时候,说句实在话,这普天下,能伤他的,也只有他放在心上的那么两个。
这俩孩子,但凡往他心口捅刀,一捅一个准。
“看笑话”什么的只是寒暄话,妖主从不回答这种客气话,江无涯并不在意,客气问:“妖主来凡人界是为何事?可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
妖主终于开口,嗓音嘶哑:“不需要。”
言简意赅几个字,却让喜弥勒暗自瞪大了眼睛。
真是邪了门,他们陛下从没把任何人放眼里过,就是之前东海那位半化神境的神经病雾都君也是说干就干打得昏天黑地,爱答不理全看心情,难得对这位江剑主竟然有问就答,算难得和气了
——大佬的世界,果然让人看不懂。
江无涯点点头。
这一代的妖主是位难得的雄主,这许多年将妖域镇守得井井有条,江无涯并不担心成纣忘记分寸,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身形倏然消失。
喜弥勒见了,倒吸一口凉气:“——破碎虚空,这可是半化神境的神通,难道这位江剑主也…”
妖主漠然望着江无涯凭空消失,眼神没有一丝波动,转身朝着雪山深处走去,喜弥勒赶紧颠颠跟上:“陛下!”
皑皑雪山连绵,在里面让人分不清方向,妖主伸出手,苍白瘦长的手指微微屈起,风从指骨间穿过,留下些许已经稀薄至极的晦暗妖气。
妖主缓缓停下。
喜弥勒屁颠跟上来,望着面前与其他地方无甚区别的雪地:“陛下,可是这里?”
妖主不答,他挽起袖子就要表忠心:“陛下您等我把它挖出——”
妖主微微抬头,黑色兜帽微微松敞,露出瘦得尖锐的下巴,却仍然有着近乎优美的骨廓。
他抬起手,面前积累了五年的厚重雪层被生生掀起,坍塌的巨石重新竖立,不过短短十几息的功夫,面前参差不平的雪地就复原成一座幽暗的山洞。
妖主握起手,可山洞中一无反应,什么也没有飞出来。
喜弥勒还在不明所以大拍马屁:“陛下您真是神威盖——”
妖主脸色却倏然一冷,喜弥勒一悚,转瞬妖主已经直冲进山洞中,喜弥勒赶紧追上:“陛下!”
山洞一直通到地底,幽邃狭窄的地道到处都是被惊雷劈焦的痕迹,妖主顺着一路追到最深处,空寂的洞穴早已经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喜弥勒追上来,嗅了嗅周围的妖气,露出惊容:“这、这妖气也太稀薄了,不像个元婴…”
好歹是元婴大妖,从盗取妖库密藏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就算他前脚出了妖域后脚就凉了,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浅薄的妖气。
而且这怎么还有雷痕?喜弥勒绝不能信这小偷都修到元婴巅峰准备化神了?!
妖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脚下浮出血河,血河有如长蛇攀围住整个地洞,从空气中一寸寸剥榨出细如丝缕的黑色妖魂,缓缓聚拢,浮在半空中,终于汇聚成一小团薄纸般近乎透明黑气。
喜弥勒脑子当场一嗡:“金、金丹?”
找了一大圈,盗妖都重库偷走妖主秘典的只是个金丹——蚂蚁拔了大象的牙一路扛牙跑,这他妈糊弄鬼呢?!
喜弥勒不敢相信,他再仔细一看,顿时肝胆俱裂——竟连个金丹都不是,是个筑基啊筑基!怪不得有雷,这他妈是还在经受结丹雷的重大考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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