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仔们惊恐看着她,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这叫得真是太瘦…肉真的太惨了……总之,林然到底没有忍心,把两只鸡仔松开,反手把绳子绑它们脚上,另一端栓红毛尾巴根上,语重心长:“以后它们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它们,遛弯喂饭,三餐不落,让它们快快长大。”
林然顿了顿,委婉道:“还有,记得千万别让你主人看见,否则你可能会和它们一起童年早逝,变成一道特色菜——比如铁锅鸡仔炖红烧秃尾巴。”
红尾巴:“…??”
红尾巴呆呆看着自己被拴住的尾巴根,反应过来,刚要尖叫,林然一把抱起它,然后以迅雷不及下载之势扔出去,大声说:“没听它们饿坏了,不要再浪费光阴了,快去给它们抓虫子!”
红尾巴:你大爷个仙人板板!!
林然坐在门槛,托腮看着红尾巴拖着两只鸡仔狼奔豕突,从怀里掏出一根黄瓜,慢悠悠地啃起来。
“咔嚓咔嚓——”
墓碑旁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影。
妖主看着墓碑。
他只比墓碑高一头,看起来小小一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然不紧不慢咔嚓啃黄瓜,院子里只有鸡飞尾巴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妖主慢悠悠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林然。
她坐在那里,衣服褶皱,像被水浸过,发尾也隐隐是湿的。
像一头掉进湖里的幼鹿。
妖主缓缓眯了眯眼。
他问:“你在想什么?”
林然瞅了他一眼,咔嚓咬一口黄瓜:“我在想黄瓜真好吃。”
妖主轻呵了一声。
林然托着腮神色散漫,像是在出神,妖主站在她身边,也不再出声,目光漫漫望向远山。
一人一妖一起发呆。
好半响,她突然像是自言自语:“我其实一直不太敢去插手什么,我很怕因为我的插手,事情会变得更糟,我见过很多这种事。”
妖主半阖起眼,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曾单纯以为我只需要推一些小石头,小心改变一点点事,就可以救他们。”林然笑了一下:“后来才发现,连我自己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一颗棋子,该怎么去救另一些棋子?又怎么去救活这一满盘棋?
唯一30340记;方法,只有,从棋子变成棋手,一往无前、孤注一掷,彻底掀翻这盘旧棋。
林然把最后一节黄瓜塞嘴里,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到妖主面前。
妖主睁开眼,冰冷的血瞳清晰倒映着她的脸。
林然看着这个不及腰高的瘦弱幼童,他穿着不合身的臃肿棉袍,脸颊瘦削,肤色苍白,头发还没有变成雪一样的白,而是营养不良的枯黄的黑色。
谁能想象呢,即使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看着他,谁又能想象,这是未来翻云覆雨不可一世的妖域霸主。
所以啊,谁容易呢,都不容易。
林然抬起手,轻轻压平他翻起来的领口。
妖主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
林然给他把衣服整理好了,挽起袖子,把手腕递到他嘴边。
“我估计得有一阵不能来了。”林然笑:“喝吧,你可得好好活着,我将来还需要你呢。”
她的语气坦荡得过分,连说着利用,都像在说阳光真好。
妖主难得有点想知道,江无涯是怎么把弟子养成这个模样。
细长的指尖捏住女人的手腕,有点长的指甲陷进雪白的肉,陷出一个深深的凹痕,一根接一根,当五指都掐住,就像某种奇特又可怖的笼锁,锁住她的手腕。
他低下头,冰冷的嘴唇贴住她手腕,雪白的皮肤,牙齿一点点撕开细细的青色血管。
林然只觉得手腕一凉,麻木感后知后觉传来。
妖主吸血不疼,她现在没有修为,也感觉不到自己修为有没有进步,只好百无聊赖往四周看。
东看看西看看,南看看北看看,东西看看南北看看……林然终于忍无可忍:“差不多行了,你当吃自助餐呢?!”
妖主不紧不慢把血舔干净,手上才松开。
他每次这么搞林然都有一种被蛇信舔了的头皮发凉感,疯长鸡皮疙瘩,赶紧把手抽回来,在原地蹦哒了两下才缓解,心有余悸:“我这边吃完饭不用舔碗,下次不用了谢谢。”
妖主置若罔闻,又慢条斯理把自己嘴唇上的血舔干净,舔得干干净净。
林然:“…”
她真的很想糊他一脸。
林然把骂骂咧咧咽回肚子里,扭头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从地里拔两根黄瓜。
至于刚才那位郭司空的事儿,她根本没问,妖主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这么大把年纪了总不可能还被坑,他坑死别人还差不多。
妖主看着林然走远,转头又看向墓碑。
墓碑被擦得干干净净,石壁柔润反射着清亮的日光。
妖主看了很久。
红尾巴拽着两只鸡怯怯跑过来,鸡仔吓得颤颤巍巍,发出软糯的小小唧声。
妖主侧一眼鸡仔,又看向红尾巴。
红尾巴哆嗦一下,又马上挺胸昂头,拖着鸡仔来回跑两圈,迎风摇曳,得瑟得很。
它已经被她委以重任了!是不一样的尾巴啦!
妖主笑了一下。
他望眼天色,打一个哈欠儿,懒洋洋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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