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忽然跑回来几个魔修,齐齐扑跪在地,为首之人拱手颤颤禀告:“大人,没能抓到人皇之妹,那护卫竟抛下了车,只带人骑着狮兽跑了。”
李曼娥神色不变。
她定定俯瞰着远方战场,像是没听见一样,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他。
“是吗。”她说:“那你不是就没用了吗?”
那人脸色瞬间惨白。
火光瞬间将他燃成一个火团,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倒在地上化作黑烬。
白珠珠下意识退后两步,咽着唾沫偏过头不敢看那团黑烬。
“你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李曼娥看向另外几个惊恐瘫软在地的魔修,漫不经心说:“杀了云长清,或者黄淮。”
“不然再过半个时辰,你们的位置可以让给别人坐了。”
当然,位置既然不坐了,脑袋也理应不需要留了。
那几个魔修连滚带爬起来,疯了似重新向金甲军冲去。
白珠珠打了个哆嗦,终于忍不住蹲下去,抱住自己,一声不敢发。
李曼娥并不理会她,站在山上远远往那边望,靴底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踩着地,偶尔看哪里攻袭得慢了,握着赤莲剑一挥,随手洒去一片漫天的火矢。
白珠珠很害怕,可也不受控制地望着她,她神态淡漠,像是根本无意过去亲手擒抓黄淮,看金甲军被残杀没有反应,在看见自己手下的魔修被残杀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在看一场戏,戏的双方打生打死都无所谓,以至于胜负其实都不大重要,有一种无所事事的漠然与凉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地忽然隐隐震动。
遥远的天边,隐约显出一线刺眼的金光。
天空是照不下光的,那是数不清的金色盔甲在火把中倒映出的寒光。
为首那人骑在蛟龙马上,身形高大而挺拔,纵马如疾踏血来,隔着这样远,都仿佛隐约能望见盔甲下那双有如黄金浇筑的冰冷眼睛,带着铁血暴烈的杀意。
李曼娥目光掠过他,又掠到已经摇摇欲坠、但只差那么一点就是破不了的金甲营地,不耐地踢了一下地。
白珠珠听见她冷冷嗤一下:“一群废物。”
她举起剑,剑光在天空映出一朵红色的莲焰,魔修大批大批迅速地撤退。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白珠珠。
白珠珠心里发慌,正想说什么,李曼娥横过剑柄一下拍在她后颈,白珠珠瞬间倒地,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
莲花瓣从指尖飘下,打着旋落到雾水中,柔嫩的花叶一点点蜷缩,慢慢消融成浅粉色的雾气。
林然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粉雾,半响,却挽起袖子,竟就那么直直地伸手下去,细长的手掌慢慢捞过一捧雾气。
白雾从指缝如流水氲开,呈现愈发厚重的浓白。
它在化混沌。
林然抬起头,望着海畔绵延的白光,慈舵的主人阖眸立在天空,头颅垂落,背影清冷,仿佛陷入不醒的沉眠——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团光,无数白涡从他体内源源溢出,化成这世上最柔韧的壁,竭力阻止那来自不详传说的混沌侵蚀向人间。
林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他真的就将彻底化作一团光,消散向四面八方。
她站在观海亭,站在小舵入海最深处的亭台,遥遥望见东海悬着数不清的小舟,那些小舟不知何时渐渐都化作了雾气,绰绰约约,包缠着一道道沉睡的人影,缕缕的异彩从小舟飘出来,飘向上空,汇聚在天空,天空变成一种奇异的色彩,像是有一只无形之笔在空气中渐渐绘出画卷。
那画成型之时,两方时空重叠之际,便是真正一切开始的时候吧。
林然望向海深处,隐约能看见晏凌蜷缩的身影,巨大的黑色漩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下有如活物地吞吐,他修长的身体开始不自抑地痉挛。
瀛舟用蔚绣莹的记忆做桥梁,用这些气运者的意识作为构筑彼岸时空的支柱,而作为窥探时空的代价,被迫抽离出的意识将投向那个时空的‘自己’,两种意识相撞,争夺起身体的权利,本能挣扎着想醒过来。
林然又一一看过元景烁,侯曼娥,楚如瑶……所有人都开始轻微地挣扎,像被包裹在茧中,开始试图撕开湿韧的茧。
她轻轻捻着手指,心里默算着时间的刻度,突然脸颊变得温暖。
林然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才发现天边一直不落的霞光,忽然渐渐变了。
霞光没有落下去。
但更明亮的光,白色的,金色的,边沿散发着微微亮红的光,从天的边缘升起,像初生的太阳,缓缓升空,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厚重而灼赤的光芒照亮天空。
林然慢慢站起来,怔怔望着天空,望着那光。
好半响,她忍不住笑起来。
天空无形贯通剑阁之顶的巨大灵柱倏然散开
一道道明光,像几颗流星倾洒平野,划过遥远的天空,向着四面八方特定的方向落去。
灵涡前所未有鲜活地跳跃,重新汇聚成灵流,其中一道调转方向大股大股蜂拥向禅刹,那一刻,天边亮起了明光,像天地都在庆贺。
灵光倏然降下,劈在山顶小院中,正中那棵荒芜了许久的菩提树。
菩提树一瞬开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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