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见他们的哭声吗?你知道他们有多痛苦,有多绝望吗?”
楚如瑶的手颤得越来越厉害,她的眼瞳在剧烈地震动
“你可以救他们”他用轻柔蛊惑的语气:“放了我,我将他们都放给你。”
侯曼娥怒骂:“你放屁!”
“放了我,下一次你还有机会再杀我,但他们的命却只有一条。”罗月只盯着楚如瑶,眼中浮现愈发浓郁的得意与笃定:“……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必定要想清——”
“如瑶。”
清淡的声音在身后:“杀了他。”
罗月所有神情瞬间凝固。
楚如瑶缓缓转头,眼望着她慢慢走来。
楚如瑶嘴唇轻颤:“那些人…”
林然说:“杀。”
“…成千上万”湿润的液体从她眼眶渗出来,她强调:“成千上万!”
林然看着她,轻声说:“你是想现在死成千上万的人,还是想看下一次死上成千万的人。”
“——林然!!”罗月突然目眦欲裂向她扑来,被侯曼娥狠狠压在地上,他疯了似的嘶吼:“你敢杀我?!你敢杀我!!”
楚如瑶木然站在那里,像化作了一具冰冷的石雕。
林然望着她。
她的目光到底渐渐柔和,无声的叹息含在舌底,无声地消失。
“是我命你杀。”她温和说:“楚掌门,尊剑主令,杀魔楼罗月。”
“……”
风沙拂过楚如瑶的脸,眼眶酸得发疼,眼泪毫无征兆流下来,像两道丑陋的疤痕,蜿蜒流满脸庞。
她已经杀过很多人了。
她其实不想再看有人死去了。
“…不。”
楚如瑶望着她,慢慢转过头,却握住凤鸣剑柄:“不是你命我,是我自己要杀。”
她猛地挥剑,剑光戾鸣,像这天地一道最冷的冰霜,贯穿罗月的胸腹。
膝盖失去力气,他慢慢软倒在地上,甚至还保持着狰狞又疯癫的神色。
血黑色的液体大股大股从他被贯穿的胸腹涌出来,像一只被刺漏了的肮脏油桶
可他没有痛苦呻吟,没有绝望哀嚎怒骂,他眼瞳睁大,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林然。
“…你说…会带我走。”
黑血从他嘴角涌出来:“你说过…你会带我走…”
“燕州,去金都的莱阳路上,成庄斩妖台”
“你说的…”
“你说的…”
他佝偻起身体,痛得整个人扭曲,却不依不饶的竭尽力气嘶吼:“你说的—你说的——”
林然望着他,静静的,像望着一场遥远的旧梦。
是华阳城杀机一触即发的深夜,是辽野成庄斩妖台的血红成万千碎片,是金都巨大旋涡般搅动的血,血茧里不甘伸出来的那只手
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她还可以坐在马车里,遥望着斩妖台那巨大方舟,仿佛遥望着家的方向,信心十足对他说:“和我走,我给你另一个选择。”
“我还没有拒绝!我还没有拒绝!!”他疯了似吼:“可你已经骑马走了,你等不及地走了,后来你即使回来,再也没有提过带我走,你再也没提过,你骗了我——你骗我!!”
是。
她那时应该再耐心多等一会儿
她应该知道一切知道得更早一点,应该更有能力一点,应该到了金都之后也再多提几次,或者在彻底不可挽回前干脆强行把他带走
“是。”她说:“对不起。”
罗月死死望着她,半响,忽然哭了
哭得怨恨,又痛苦,又绝望
“我恨你。”他说:“我恨死你。”
他倏然化为无数血水,像一场波涛汹涌的血浪,呼啸着漫向万垠沙海
第232章
“圣贤学宫后山那几个灵苑弟子找见了。”
楚如瑶说:“学宫新任的云掌座从燕州亲自回去,在后山一块一块翻,最后从一个隐秘的洞窟中把人找出来。”
“都活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哑声说:“灵苑已经自九门除名,云掌座性情宽柔,问过他们要不要入学宫,他们不愿意,也不愿意改宗名,回去灵苑封了山门,抱着先祖牌位自请天照灵苑移入九州,愿为平叛马前卒为宗门赎罪。”
“我同意了。”
林然站在山崖上,负手望着对面荒原上铺设大建的云阁亭台,只嗯一声:“你是剑阁掌门,这些都该由你决定,你处置得很好,我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不必再告诉我。”
楚如瑶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三山九门中,玄天宗退入九州,天照灵苑、大日盟、西宛府除名,之前的出世宗门内部清洗与征西之战中许多宗门表现很好,我与侯掌门商议过,决定择其中七宗归入上山门,与原剩下的九门中的六门并列为十三门,自此为两山十三门。”
“九州不算黑渊幽冥妖域,六州已经归顺其三,冀州禹州怯懦,仰雍州鼻息,金甲军的铁骑已经踏进雍州都城,很快雍州会臣服,冀州禹州也必自臣服,今晨玄天宗主送来臣函,请求将九州重新划分,包入西疆,划为一十八州,州下再分设府、城,州主府主由俗世大宗宗主或世家宗族族长兼任,各州中央主府特设都察监,监令由两山十三门长老轮流担任,我答应了,此外,我还打算命玄天宗弟子并入金甲军,金丹之后必须以金甲军统领身份镇守一方,长久独立自立,不让玄天宗势力集中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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