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川常常去诏狱审讯别人,像妻子这种急于解释的,反而是十分心虚的。
他甚至在妻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她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尽管她已经在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了。
阮清川很不明白,胸口甚至在一抽一抽的疼,为何妻子面对他时,会有恐惧的情绪?
但是他却什么都不再问了,开始安抚她:“我知道的。”
妻子还怀着身孕呢,她又是个心思重的,情绪波动的太厉害了,对她也不是好事。
“真的?”苏姝的眼尾有些发红。
阮清川重新把妻子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慰,一下又一下地:“当真。”
他总有办法知道妻子在向他隐瞒些什么的,不急于这一时。
即使是阮清川说了他相信自己。苏姝还是心乱如麻,她的“重生”就像是第一次被人看透了一样,就算阮清川根本不知道她是“重生”的,而她也向他隐瞒了这件事情。
苏姝的一夜睡的并不好。
她一直在做梦,梦境千奇百怪的,醒来时大部分都忘掉了。只有一件事情,她却记得无比真切……那就是她前世住在静芜的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秀儿和莲儿进来服侍苏姝穿衣洗漱,她吃罢早饭后过去青崖院给阮老夫人请安。
今儿的青崖院最是热闹,除了去衙门公务的阮清川和还没有到来的苏姝,阮大爷夫妻俩、阮三爷夫妻俩、阮陵宁以及阮家一众的孙系辈孩子都到了。大家说说笑笑的,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阮老夫人的精神却没有往常好看,神色也倦怠。
苏姝走进屋里,先屈身给阮老夫人请了安。
阮老夫人摆手让她坐下,说道:“老二家的,你可来了,母亲等你许久了。”
她摆手让周婆子拿过来预备好的锦盒,里面是一对上好的墨玉镯子。
“今儿一大早老二就过来和我说了你要回去通州的事情……”阮老夫人笑了笑,“我和苏三夫人也算是有缘份的,既然我又得知了她长女要出嫁的消息,就没有空手的道理。”
她第一次过去苏家给老二提亲,亲家不擅长于家务,看起来局促的很。倒是后来苏三夫人过来了,人又幽默大方,几句话就逗的秦老夫人开怀大笑起来。仔细说起来,这位苏三夫人实在是个灵巧人,说法办事滴水不漏。
苏姝笑着说道:“我替三婶母和秀堂姐先谢过母亲。”
阮清川一大早就过来青崖院了吗?她竟然都不知道。
阮老夫人招手让苏姝上前来,又让周婆子把锦盒递给她。
阮宣净就坐在阮老夫人旁边的小兀子上。
他看到苏姝,睁着大大的眼睛,乖巧的打招呼,“二婶母好。”
苏姝伸手摸摸阮宣净的瓜皮帽,也笑着和他说话,“净哥儿也好。”
她看阮宣净穿的干干净净,脸蛋儿也红扑扑的,就知道最近照顾他的奴仆们还算是尽心。
江氏远远的望见苏姝和阮宣净说话,俩人的举止看起来还挺亲密的,她心里就不大好受。
感觉苏姝就是纯心喜欢和她作对一般,明明知道她讨厌阮宣净,还和颜悦色的对待他。
温氏坐的位置就和江氏挨着,她伸手去拿茶几上洗干净的苹果吃,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江氏紧握着盏碗的右手,那手指.指腹都是青白色,可见这会儿江氏的心里有多么不痛快。
她顺着江氏的视线看了一眼正在和阮宣净说话的苏姝,嘴角微扬。
相比较大嫂子而言,她更倾向于对二嫂子表达善意。
阮老夫人打趣苏姝,“你倒是挺有孩子缘的,不仅宁姐儿、溪姐儿爱和你在一处玩,就连净哥儿也是。”
苏姝笑了笑,“我原来在通州家里时,常常帮着母亲照顾与哥儿……可能就磨练出了一些对待孩子的耐心。”
母亲身体不好,缠绵病榻更是常事,与哥儿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一直坐在角落闷不吭声的阮兰溪,在听到苏姝提及“与哥儿”这三个字时,快速的看了一眼苏姝。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眼圈竟然慢慢红了。
别人都没有注意到阮兰溪,却是她的亲弟弟阮宣易看到了,他伸手去拉阮兰溪的手,小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好好的。”阮兰溪咬紧了牙,不再吭声了。嫡母给她相看人家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和她直说,却已经和父亲说过了。父亲又告诉了姨娘,她是从姨娘嘴里得知的。
“你这样说,倒也有道理。”阮老夫人笑道:“孩子们嘛,就是要耐心的对待他们。”
阮老夫人的话刚说完,一直坐在牡丹凳上吃橘子的阮陵宁就不依了,“母亲您说错了,溪姐儿和净哥儿是孩子。我可不是孩子哟,我是大姑娘了。”
她刚才就想反驳母亲,不过是一直在吃橘子,没有顾得上开口。
堂屋里的众人都被阮陵宁出口的话直接都笑了。
阮三爷调侃阮陵宁,“难得我们宁姐儿知道自己是个大姑娘了?真是了不起。”
阮陵宁飞快的瞪了阮三爷一眼,又圆又大的荔枝眼不显凶狠,反而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扬了扬小下巴,“我本来就是了不起的,不用三哥哥你特意开口提醒我。”
“傻子……”阮三爷笑嘻嘻地:“宁姐儿,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证明你还是没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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