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山之上有不少缓流池塘,因着早上赵掌门留崖岭的人再多几日,说是快到循剑宗先掌门的祭日,崖岭的掌门与已逝的掌门也是至交,便说留下来祭奠之后再走,这几日都忙着这些事。
到祭祀之时还有些时候,于是杨微子闲来无事便到了一个僻静的湖边钓鱼,他习惯在这种时候修心悟道,坐下之后便闭上了眼。
听风穿林,静水无声。
鱼竿微动了动,这动静却有些异常,他睁开眼警惕地拉了拉竿子,突觉十分沉重,疑惑更深。
“哗啦”
这声音过后,他睁大眼睛看着个少女从水里钻了上来,少女浑身湿透还打了两个喷嚏,一身绯红衣衫显出皮肤白皙。
“诶,这是什么啊……”霍云水蹙着眉,手绕到自己背后拉扯着什么东西。
“你别动了,是钩……”
“撕拉”
他眼睁睁看着霍云水蛮力一拉,那鱼钩彻底撕破了她的外衫。
霍云水是现在才注意到岸上的人的,看着自己破烂了的衣服本还只是难过,转头看到面前的人便真生气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儿压根就没有鱼你扔什么钩子?”
她全身湿漉漉的,纤柔的曲线被勾勒出来,她双手抱在身前着急道:“不许看。”等到杨微子仰头躲闪后才拖着一身的冷水上了岸。
“我……修法,”他只是为了修心才来静一静的,他眼睛向上看问,“那姑娘在水底做什么?”
“我练功。”
“什么功啊?”
“别人家的功法你多问什么?”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本就因为前回霍云山被他打伤的事情对这个人耿耿于怀,现下更加气恼,看他低下头准备争辩,又朝他扔了块石头,“不许看我。”
杨微子被砸得腿疼,又背过身去,紧张地从囊袋里找出一些钱财向身后递过去说:“在下并非有意,这些钱就权当赔姑娘衣裳了。”
这人也没有那么烦人。
霍云水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推回去道:“谁要你的钱,你往后跟人交手少伤人便是了。”
杨微子闻言也觉得疑惑,正准备回头问他何曾与她交过手,就听到她又说了句“不许回头”,又只能这样背对着。
霍云水一边叫他不许回头,才慢慢倒着往远处走,看他还算听话便一溜烟儿跑进了林子里。
杨微子回头的时候,只看到林中一抹红色的衣角翻飞而过没了踪迹,看着自己手中的钱财倒是无奈笑了起来。
“师兄,师兄!”崖岭的弟子突然跑过来,神色慌张道,“循剑宗出事了。”
官道。
从循剑宗下山已有叁日,安排了掠影门中的事情之后秦绰才启程往南国去,也耽搁了些时候。
才往南到了下一个城镇,他同车夫在一个脚店处歇脚,而后见到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正带着一帮当地农民打扮的人走过。
“这是又征兵了?”秦绰问了脚店的伙计。
“正是呢,南边的事儿又紧了嘛。”伙计答道。
他又问:“南边就算开战,从这地方调兵过去,也有些远了吧。”
“您看上去对南边的事儿倒熟,不过这回有些不一样,两个月前有个刺史啊,带着军民归降南国了,咱们这些人是往东边去的,填那边儿的空。听说南国派去接手那归降的城池的将军,也是中原地界儿的人,不过从前在中原似乎没什么名声。”
这些年跑过去的将领他还算知道得差不多,这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人……
秦绰这么想着,看马夫收整好东西,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
来人穿着灰白衣衫,看上去破旧不堪,手上一把大刀,刀鞘都是用破布包裹着,也显得破损颇多,一把胡子环了整个下巴,带着斗笠,伸出右手往伙计手里给了些钱,便得了一些干粮,那伙计又背过身去准备水。
唯独整个左臂,空空荡荡。
“严大哥?”秦绰开口。
男子猛地回头,露出微微上扬而锋利的眼睛,而后忽地一笑。
“这几个月我没找到你手下,传不了消息,我正是准备去掠影门找你,倒是先遇到了。”严缭一把将大刀扣在桌子上,端起他的一碗水猛地喝了起来。
秦绰看看四周无人,引着人到了更偏僻角落无奈道:“因为战事,边地到处在抓探子,他们大概不好活动。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又弄成这样。”
那猛灌下去的水不少都沾在了严缭还掺杂着沙灰的胡子里,喝得爽快了后才开口:“别告诉凉秋,否则她又得念叨。我刚从东边儿回来。”
“我刚从那伙计处知道了些东边的消息,正准备打探。”
“我正是来告诉你这事的,”严缭低下头,附在他耳侧说,“南国派过去的将领,是故人。”
秦绰微楞,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整颗心像是突然下坠。
“他也没死啊。”他怅惘道。
严缭所说之人,真名或许已少有人记,唯独一个绰号,中原武林的人都还有些印象。
青牙。
倒不是说他齿黑,只是当年他初出江湖一时气盛,为了一个承诺,甘愿服毒以正忠义。结果一口喝下去,那是人家故意试他准备好的一碗墨汁。喝完之后便是一嘴黑,得了个青牙的外号。
若说青牙和秦绰有什么过节,大抵得是,若不是季如犀在那一年千锋会最后一日突然杀出来,青牙便该夺魁的。
“是啊,咱们从天游山出来之后,他似乎就已经去了南国,这些年改名换姓,也没人认识,咱们这边儿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严缭又喝了一大口水之后道,“说起来,我发现他在派人频繁跟中原联系,我在那儿还撞见过几回他那个信使。”
“是何样子?”
“个子不高,大抵齐我的肩,相貌倒是不怎么看清,哦,右眉上是一颗痣,穿的靴子倒是有趣啊……”
秦绰拧眉接:“是不是,一白一黑,白色的那只,鞋底似乎要高一些。”
“你如何知道?”
秦绰叹了口气将百晓生当日所说的话同严缭说了一遍,他这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百晓生所描绘那去寻夷山川之人的相貌,便是如此。
严缭拍了拍腿说:“那看起来就是他在找夷山川了,不过倒是不知他是何目的。”
“不会又是我从前做下的孽吧。”秦绰苦笑。
严缭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这完好华贵的盒子同他这一身打扮可谓格格不入,他说:“你回去,将这药材交给凉秋,她去年跟我提过的,好不容易找到的。消息既然带到了,我就回去处置,也省得你多跑一趟。”
秦绰赶紧写了一些目前可联络传递消息的人给他。
“保重。”他道,便见严缭戴上斗笠,背对着他摆摆手,剩下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落寞飘着,那人却是一身的无畏胆气。
这些年行色匆匆的一场照面,总是如此,每每也不禁生出怅惘之情。
严缭同他初遇时,两人都是发了疯斗武起来不要命的性子,谁知一场恶战,反倒把酒喝到一处。
“生便江湖相逢一壶酒,死也不过天地四方一拜以为祭。”
因着他欠了严缭二两酒钱,还有些介意,临走时严缭便送他这句话。
当年严缭同他去从军,后来勉强活下来,又为他做了来往两地的暗探。少年的洒脱,留到现在,仍旧是这股气韵。
他这儿叹完气正准备起身,又见到带着掠影门信物的人从远处跑来。
“门主,温大夫叫来送信。”那弟子道。
循剑宗出事了。
秦绰生出了这个念头。
我们至今仍不可知年轻的时候绰绰到底得罪了多少人gif
咱就是说也不许要对他拒绝阿星这件事多生气,因为他就是觉得阿星也就是一时兴起,属于常年当好学生然后碰到一个流里流气会调戏她又温温和和的人就喜欢上了。
然后因为自己身份本来就很尴尬,不想耽搁和影响她,毕竟他俩,一个已经是臭名昭着,一个很显然是将来的武林翘楚。他之前经历过那些事之后就不是以前那个性格了,会想更多,也会替别人多想,后顾之忧更多嘛。当然很快他也不需要想那么多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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