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昇被有意无意的孤立了,但他并没有受到种氛围的干扰,没人愿意同他交流时他默默看书,更是乐得清静。
但是没有想到尽管却更加让让人疯狂。
那是立春时节刚过不到两天,暮色四合之时骤雨初歇。因庄子上送来了春笋,老太太吩咐厨房做了笋片肉丝粥给各个院子都送了些,丫鬟带着东西到落霞苑,因徐昇不爱吃笋又不好辜负老太太一片心意,只好自己分出少些其余的都赏给身边常伺候的丫鬟,只是没想到粥中有鸠毒。
因徐昇食得少且加上文端颐舍得花银子,才堪堪保住性命,但身体也留下了病根,虚弱异常,至于当时同样食过粥的丫鬟则没那么好命。
三缕香魂,骤然逝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文端颐震怒异常,虽是老太太分出的食物,但无人怀疑她,因为老太太待徐昇也如孙儿一般,日常的衣食住行文夫人不管一直都是她帮衬着徐昇,出了这件事情以后老太太将自己膳房的人都送到了文端颐面前,自己居于佛堂三月不出。
后来真相查明竟然同文奕炜扯上关系,在他房间里查出了鸠毒,原是他指使身边丫鬟下的手,原本只是想置徐昇于死地,没想到平白又添了三条人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文端颐待徐昇如同亲儿,此刻在两人之间更是无法拿捏,最后待徐昇情况稳定下来时文端颐将他送至庆洲。
这一去就是十三年。
文端颐前院有事被耽搁住了,便让徐昇先行前去给老太太请安。
徐昇踩着点到了文老太太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欢声笑语,难得的是外面竟也没有个丫鬟守着。徐昇进去时里面气氛一顿,两排坐着的人看向徐昇的眼光中疏离又夹带着些许打量。
文老太太坐在上面的软榻上,满头银丝挽于脑后,额间戴着的抹额上面绣着南山长寿不老松,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眼角深深的纹路承载了此前六十八年的悲喜,一双眼睛慈悲且通透。
她看见门前站着的人有些不知是谁,转头看向跟前站着的老嬷嬷,蓦然间她似又想起些什么,再次看向徐昇。
沐浴过后的徐昇穿着备好的靛青色袍子,腰间是一块玉佩,一头青丝被白玉簪子冠起,一双丹凤眼望向文老太太,颇有些委屈,张口就问道:“重慈不认得小昇了?”
小昇?
文老太太觉得这个称呼格外熟悉。
府里的孩子都唤她祖母,会叫她重慈的只有一个人,随即脑中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还记得一年冬天她不幸感染风寒,小徐昇就一直守着她,文端颐让人来将他抱走,他又偷偷溜回来,谁劝都不听,最后是文老太太把他拉过来就听见小徐昇问道。
“重慈可以不要死吗?小昇舍不得重慈。”
文老太太觉得孩子太小,说出的话真挚且幼稚,于这个问题文老太太一直没有给出答案,直到一年之后突然发生那件事,小徐昇被匆匆送往庆洲,文老太太以为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
“是小昇回来了啊,快过来坐。”说着文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软榻。
徐昇慢慢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在榻上而是跪在文老太太脚下,正准备给老太太磕头却被她拦下。
“重慈。”
文老太太面带笑意很是慈祥,只有扶着徐昇的手不断地颤抖,看着扶在自己膝上呜咽的孙儿,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像永久矗立的港湾等待久久漂泊归来的船只。
“多大的人啦?怎的还和小时候一般爱哭鼻子?快莫要哭了,让重慈好好的看看小昇。”虽是如此说着,但是眼中已然夹着点点泪意。
下面坐着的人看着这个场景又立马上前劝着,唯恐老太太真的哭坏身子,哪怕是久别重逢也不行。
两边各坐着三人,只有右手下方的文夫人徐昇还认得,其余人皆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文老太太也不顾及,直接说与徐昇听。
“你文母下方的是卉儿,长你三岁,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再过来是蓉儿小你四岁,至于左手的几位是你何婶子家的,她家大姑娘黄吟许给了炜哥儿……”说到此处文老太太突然停下,看了看徐昇几眼。
徐昇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文老太太说到炜哥儿突然停下来,无非是怕他对于文奕炜有什么忌讳,不好再提,只不过徐昇自己心中并无多在意,看了看何家婶子好奇的目光,徐昇自然的将话接下去。
“那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巧可以沾沾喜气。”
下面坐着的文夫人闻言脸色略僵,心中不断思索徐昇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文老太太主动为何夫人引荐徐昇,还未寒暄两句就有丫鬟通传说是文端颐带着大公子文奕炜,二公子文奕韬过来了,何夫人眼看着即将团圆之景心中知道不宜多过打扰,所以早早告辞。
接风宴也是在文老太太的院子里,席间多是文端颐与文老太太同徐昇说话,文夫人随声附和上两句,至于四个小的根本搭不上话。
徐昇一到冬日里身子骨都比较虚弱,身上穿着的也只是寻常的冬装,这对于正常人来说绝对足够,但对于徐昇来说还是略显单薄,屋子里面是有炭火,但没多久徐昇的脸色就开始苍白起来,心细如文老太太早就注意到了徐昇的异常,没叙过两句话就让人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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