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再说下去,他就能将他杀死在原地。
绝对不会。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一样,褚向墨黑沉沉的眼眸里是绝境中被尖刺伤得血淋淋都不会放弃的偏执,她绝对不会醒不过来。
褚向墨忍住了暴虐带着一丝恐惧的冲动,他不再理会林浪,而是将视线放回夏可身上。
他轻轻抬手,就像是怕碰到易化的雪人一样,如履薄冰一般,碰了碰女孩的脸。
仍旧那么柔软,温热,她仍然是鲜活的。
他的内心是空洞的。
当夏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时,褚向墨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对她的感情。
内心的空虚如同寒冷夜晚破碎的窗棱,如同尖刀一样的冷风灌进了进来,让他全身发凉发冷。
他才发现他的手是抖的。
他真的害怕,夏可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着她平静的睡颜,他心中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如果夏可这一次没有睁开眼睛,那么他将要永远失去她。
巨大的绝望如同乌云一半笼罩在心头,他想要用什么东西来填满这样的空洞,却在这短短三日里如同行尸走肉。
他太害怕了。
他太恐惧了。
向墨,夏可一直没有醒来,或许是她自己不想醒来。林浪在走之前说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你可以在她身旁说说话,或许她听见了,就会醒过来了。
褚向墨握住了女孩柔软的手,这样软软的肌肤很细腻。
他将头抵在女孩的手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错了。他说道,可可,是我错了。
我再也不会欺骗你,再也不会不经你的同意就去自顾自的做那些事情。
我什么都听你的,拜托你,不要抛弃我。
坏人终究得到了惩罚,曾经逍遥法外的罪犯也伏法,他母亲的冤屈被洗刷,而他也没有因为复仇而最终走向灭亡。
但是他却开心不起来。
可可。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子,仅靠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孩,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黑眸里满是无助,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
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年幼时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他弱小,无助,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见母亲在人世间的消散。
繁星号上的精神体不是他的母亲,他知道。
褚向墨从来都不信神,但是这一次,他在内心里拜便漫天神佛。
神啊,求求你,让夏可醒过来吧。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他愿意舍弃一切让夏可醒过来。
太阳西斜,晚霞布满天空,红艳的火烧云卷着霞光倾洒进了室内。
仔细看去,还能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细微漂浮。
原来你在这里。窗外传来了较为活泼的女音,生机勃勃。
褚向墨一顿,他缓缓抬眸,看见了正飘在窗边,朝他用力挥挥手的朦胧轮廓。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轮廓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她从窗的缝隙挤了进来,明明一点也不难,却表现得很艰难的模样。
等她进来后看到他的表情,语气中带着遗憾:我还以为会逗笑你呢,真是大失败。
面对他人,褚向墨收回了情绪,稍稍直起身子,他眉眼微动:你怎么在这里?
这正是楚繁星的精神体,明明那天之后她就消失在大众眼中,谁也找不到,却没想到如今会出现在这里。
楚繁星的精神体的性格似乎正是她主人年轻时候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她飘到病床边。
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嘛,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好奇的弯下腰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女孩:她怎么了吗?我看那天她没受伤啊?
褚向墨并不想和别人谈论夏可,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夏可,此时的他,只想将夏可藏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藏在他的巢穴之中,隔绝所有人。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那个轮廓实在是太熟悉,也或许是他太绝望。
她昏过去了。褚向墨说,他垂下眼眸,掩饰住了无助和一丝惊惶,她不想醒来。
影影绰绰的轮廓一顿。
褚向墨自己并没有发现,他暗哑语气中深藏着的一丝委屈,就像是受到了委屈的孩童向着长辈诉说一样,让人忍不住也跟着揪心。
不想醒来啊精神体缓缓道,那可就难办了。
她瞅了瞅低垂下头的褚向墨,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夏可。
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褚向墨微顿,他重新抬眸看向对方:告别?
明明是精神体,却选择像人一样坐在病床一旁的探病椅上,架着腿,气势十足。
是啊,她说道,毕竟我也只是个精神体嘛,主人不在,我从繁星号被唤醒之后就没几天能呆了。
今天能来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能量了,我还特地挑了个好时间,看,窗外的落日多漂亮,结果遇到你们竟然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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