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潘阳觉着不对,这样好像更容易引起误会。
果然张学兰更气了,大有无理取闹的意思,“我也很可怜,跟着你潘兆科什么苦头没有吃过,自然灾害那几年,我在你家跟着你啃树皮,没一天过好日子,现在虽然光景比以前好了,可我没一天不跟着你爷几个屁股后头操心这操心那的,我哪天舒坦过了?也没见着你可怜可怜我?”
眼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潘阳可不想跟她奶奶因为这个可笑的误会争吵,潘阳低声提醒道,“我们在外头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在外头吵嘴多丢人。”
张学兰扭头看看,果然有行人侧目,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看,她也不想在外头丢人,但也咽不下气,咬牙警告她男人道,“以后我不准你再去什么孙大姐、杨大姐家,要是再给我知道,我也不管丢不丢人了,信不信我把你老潘家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问候一遍!”
信,潘阳绝对信她奶奶有这个能耐!
潘阳满头黑线,劝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要去一趟,把毛线衣带回家去吧?钱都花了,再不去拿毛线衣,岂不是亏大发了?”
张学兰想想也是,她才不会矫情的说不要去孙大姐家之类的话,相反,她倒要去看看那女人到底长什么样,能把她男人给整得迷三道五!
等张学兰真见到孙大姐的面了,一种自卑夹杂着嫉妒的心里油然而生,张学兰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笑吟吟的女人,皮肤白嫩嫩的像剥了壳子的鸡蛋,大眼睛高鼻梁,梳着两根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得不承认人家长得确实好看。
再看她呢,在农村里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晒得黝黑粗糙,头发为了更好打理,剪成了齐耳短发,衣裳虽然穿了她男人在省城给她买的的确良套头衫,但因为蓝色格外显黑,穿在她身上也无端多了一分土包子的气息...
这一切,令张学兰沮丧极了,同时也有种无端恐惧感,她男人如今变得能耐了,她也听过男人一旦有些本事,就会对家里的糟糠各种看不惯,好像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男人对她很多时候都不耐烦了...
潘阳还不知就这么一会儿,她奶奶已经在心里给她打上‘负心男人’的印记了。
孙大姐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给她男人揉捏不能活动的小腿肚,医生说这样能减缓她男人的下肢肌肉萎缩的速度,她见潘阳过来了,不用潘阳提,她就回屋把毛线衣拿了出来,五件毛线衣被叠的整整齐齐摞在一块,孙大姐一块都交给了潘阳。
潘阳翻看了看,孙大姐手很巧,每件毛线衣都是不同的纹路花色,知道潘阳是给她家孩子织的,甚至还在胸前用不同颜色的毛线织出了诸如小猫、小狗等动物图案。
潘阳忍不住夸赞道,“大姐好手艺,这么快就织完了!”
孙大姐他男人接过话茬笑道,“不是我夸她,她干活手脚麻利着呢,想着等天转凉你们该穿了,连天加夜赶出来的。”
孙大姐嗔她男人一眼,道,“真是,哪有你这样王婆卖瓜的。大哥快看看样式行不行,大小我按着你给的尺寸来织的,应该没问题。”
说着,孙大姐笑着看向张学兰,道,“大哥,这位想必就是大嫂子了吧,大哥这是抽控带大嫂子来城里玩了?”
潘阳乐呵呵道是。
孙大姐性格爽朗,是个自来熟,她跟谁都能聊两句,眼下有意和张学兰搞好关系,主动和张学兰聊起了家常。
其实孙大姐也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潘阳帮了她挺多忙,打心眼里感激她,并不是如张学兰想的那样想勾.引谁,再说就算是有意要勾.引谁,对象也不会是潘阳,或许在张学兰眼里她男人是个有本事的,但比张学兰她男人有本事的多了去,孙大姐自认干不出这般没有品的事儿。
张学兰也发现了,孙大姐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性子比较直接,有话说话不藏着掖着,跟张学兰想象中的狐狸精完全不一样,而且张学兰也注意到了,孙大姐似乎很爱她男人。
孙大姐同她聊家常的时候,眼睛时不时会放在他男人身上,要是她男人手不老实,把搭在腿上的毯子掀开了,孙大姐就会白他男人一眼,然后再耐心的给她男人盖好。
按说孙大姐的遭遇在张学兰看来,那就是命苦,要照顾瘫痪的男人不说,还要拉扯两个孩子上学,男人看病的医药费,孩子的学费,还有家里日常开支,哪样不得靠孙大姐去挣钱!
可孙大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苦,相反她还很乐观,和张学兰的交谈中,从不向张学兰抱怨家里一团糟的事,提到她男人、她孩子面上都挂着笑,回忆谈论的无不是有趣的事儿。
从孙大姐家出来,张学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潘阳道,“这个孙大姐...确实命苦啊!”
潘阳一直都很同情孙大姐的遭遇,更佩服她非但不自怨自艾,还凭着自己的肩膀把整个家撑了起来,潘阳也跟着感慨道,“她是个有能耐的女人啊!”
闻言,张学兰斜眼看她男人,“怎么,你很喜欢这样的?”
潘阳头疼道,“你看你,又想哪去了,我只是同情她养家糊口不容易,能帮忙就帮忙点了,我们又不是没吃过苦头,多少能理解点她。”
听潘阳这么说,张学兰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算了,以后家里有个小菜什么的,多给她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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