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张爱华盯着他们看的时间有些长,秀英注意到了,伸手拽拽潘士尧的大棉袄,问道,“士尧,她是你同村的人?在看我们呢,要不要打声招呼?”
潘士尧沉默了一下,这才对秀英道,“她...以前和我处过对象。”
秀英顿时明白了,远远地打量了一眼张爱华,她忍不住圈住了潘士尧的腰,把脸靠在潘士尧的后背上,噘噘嘴,很有自信道,“她长得可没我漂亮。”
潘士尧忍不住乐道,“马上都陈年旧事了,还能吃老陈醋呀。”
秀英哼了哼,更加搂紧了她男人的腰。
大马路上,潘士尧虽然对秀英在乎他举动心里很受用,但还是不得不提醒她道,“注意些形象,我们在外头呢。”
毕竟革命刚过去不久,秀英也不敢做太过,忙听话的坐正了身体,只是把手紧捉住她男人衣裳两侧,小夫妻二人顶着寒风朝杨家村而去。
小夫妻二人回娘家的事暂且不细谈。
一早送走小夫妻二人后,潘阳就忙活着把大板凳还有八仙桌什么的挨个送回邻居家,院子里洗菜做饭后一片狼藉等待打扫,还有烟酒糖果她得专门给二麻子家送点过去,毕竟二麻子给她家掌勺烧大锅饭了...
办完酒席后,家里剩了不少菜,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个年,张学兰不准备再烧什么菜,直接把酒席上择下来的菜热热就算完事儿。
除了这些,潘阳还要干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对账。
潘士尧结婚一共办了六桌,单礼钱就收了二百来块,刨除置办酒席花的菜肉钱,以及烟酒糖果钱之后,他手里还结余了五十来块。
潘阳把这五十来块钱都给了张学兰,对她道,“你收着,留做村里的人情往复。”
因为潘士尧结婚,张学兰把她二百块私房钱都拿了出来,眼下她手里没个钱也不踏实,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笔钱。
可是她随即又惆怅的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我们家现在手里头有些钱了,这下可好,给士尧结个婚之后,全给花没了,以后还有老二老三老四都挨个排着娶媳妇儿呢!”
潘阳倒是没想到张学兰会操心这么早,她笑着宽慰道,“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我们现在分开单干了,明年收成只好不差,到时候多余的粮食我们也可以拿出去卖了!”
听潘阳这么说,张学兰又重拾了信心,道,“等翻过年回春之后,我们可不能偷懒了,地里该除草该追肥的,一概不能落下!”
伴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成功召开,如同一缕提前到来的春风,悄无声息的吹向大江南北,收音机里、广播里,随处可以听见三中全会召开的内容,每逢上头有新政策传递,市、县、镇、公社、大队,逐级下放文件,所有党员必须学习。
潘家村大队王有田是党员,这个年底他过得很是忙碌,每天都要去乡里、镇里开会,学习新文件,回来之后立马号召所有村干部,再没日没夜开会,力图让他们都研习文件内容。
当然上头的事,祖祖辈辈只会种地的老农民们并不关心,他们大字都不识几个,就是想操心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老潘家和所有老农民一样,不关心这些似乎与自己吃喝无关的事,张学兰操心的是家中的柴米油盐,潘恒春关心的是他的孙媳妇什么时候能怀上个娃娃,延续老潘家的下一代香火,秀英在意的是潘士尧过完年就得回县城上班了,那她是跟去还是留在家里孝敬公婆呢...
潘阳对三中全会的事不上心,是因为她在读书期间背过无数遍会议内容,眼下闭上眼还能回想起来。
虽说三中全会的召开是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可潘阳清楚得很,对于眼下来说,会议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一个过渡期,许多事都是在不可以到可以之间过渡,各方面政策难免混乱,这个时候就看谁胆子够大,敢撂开干了。
翻过农历十五,整个春节就算过完了。淮河两岸也迎来了七九和□□,天眼见暖和了,张学兰又可以准备鸡蛋孵小鸡了,除了小鸡之外,潘阳又从城里早市上买了鸭鹅回来,让张学兰一块养。
如今他们也不怕逮不逮问题了,鸡鸭鹅全放在院子里散养,潘士云放学之后还会赶着它们去田埂上,任由它们找吃的,等天放黑了再撵回来关起来,这样可以省了不少喂它们的粮食。
除此之外,潘阳还在家门口的用大石头围了个猪圈,买了四头猪牙子回来,关在猪圈里家养。
抛开分开单干之后生产队分给他们的猪牛鸡鸭之外,像潘阳这般突然明目张胆买这么多家禽家畜回来养的,还是头一拨,不少人见潘阳这样干,也有样学样,只是他们手里的钱有限,倒是想多买几头猪牙子,可惜没那个能力,只能养个一头两头。
突然间轰轰烈烈的干了起来,王有田有些欣慰,但也很害怕,毕竟到现在上头还没有明文规定允许这种资.本主义毒瘤存在,如果被上头发现,那第一个倒霉的可就是他王有田啊...
王有田愁难了几个日夜,终于决定制止这种现象继续发生,把田分开已经是顶风作案了,怎么还能再有资.本主义毒瘤!下定决心的当天晚上,王有田把潘士聪喊到他家,让潘士聪召集基建队小组,准备挨家挨户割掉资.本主义尾巴。
王有田心里算盘打的响亮,可他哪曾想过这帮基建队小组成员里,十个有九个半都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哪个不在家养这养那了?现在让他们割掉自己尾巴,人家能心甘情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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