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士聪呵呵笑了,面上浮了丝尴尬之色,斟酌道,“兆科叔,唉,本来这事我都不愿过问的,可我那妹子,实在是太磨人了,总来找我,托我跟你带个话,说她在家已经管教过家美了,你看...这,什么时候能让那两孩子回来?总在外边也不是个事呀。”
潘阳把手里的碗筷放了下来,道,“士聪,今天你要是为别的事而来,那我欢迎,你要是想当说客...那我劝你回去吧,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潘士聪仍旧坐在那里,沉默的抽着烟,半响方才道,“兆科叔,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事要别人家的,我还不乐意管,主要她王家美是我亲外甥女,弄到这步田地,我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啊,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不能牵这根线啊...”
潘阳不为所动道,“我还是那句话,别的事都好商量,王家美是你外甥女,可这也是我老潘家家务事,你最好别掺和。”
话都说到这个田地了,潘士聪还能再怎么说,难不成要跟潘兆科大干一仗,逼着潘兆科把他外甥女喊回来?
那怎么可能!
次日王家美她娘再来找潘士聪时,潘士聪直接没好声对她道,“今后你别再来找我,这种破事别想我再管,我的脸都快被家美给丢尽了!”
潘士聪这番话,可算是把王家美她娘气个半死,她无处撒火,回王家村之后,把这股邪火全撒在了王家美身上,气得要撵她滚蛋,问潘士勋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娘两。
这种被这个撵,被那个撵的生活,王家美也过够了,当即抱着潘燕,随便收拾两件东西,冲她娘道,“我立马走,如你意了吧!”
王家美她娘只差没拍手了,道,“赶紧去县城去吧,总赖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啊,你看家里这么多人,哪还能住得下,这季粮食收回来都没地儿搁了,全堆在廊檐下,要是哪天再下场大雨,还不得受潮发霉啊。”
受不了,实在受不了,王家美当即抬脚就走。
一路快走到乡里,赶上去县城的汽车,王家美一路问人,寻到了县供电部门,一问之下,才知道潘士勋跟郑师傅下乡通电去了,估计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听到这个消息,可把王家美气个够呛,潘士勋的宿舍还住了别人,王家美娘两个又不能住进去,被婆家撵出来,娘家不给住,现在到了县城也没处去。
王家美站在县供电部门的大门外,茫然的看着四周的陌生人.流,彪悍如王家美,头一次滚了泪。
王家美在县供电部门的大门口徘徊了许久,不知道要去哪里,回去吗?那里还有她的家吗?她能在哪住?不回去留在县城又能去哪儿?潘士勋的宿舍不能住,眼下只能去旅社,王家美下意识的摸摸口袋里的钱,这段时间她住在娘家没少花钱,王家美心里清楚,现在她口袋里零零碎碎所有钱加起来也就二十来块。
就剩这么些钱了,还去住旅社,她能舍得吗?!
就在王家美进退难舍之际,突然想到了个去处,一路寻人打听,王家美摸到了县一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听她舅顺嘴提了下,说潘士云今年秋季就来一中念书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县城里,抛开潘士尧一家三口不谈,王家美统共也就知道有她男人在,另一个就是她小姑子潘士云。
王家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只想着去投奔潘士云了,却不曾想过,潘士云也才是个学生啊,你去投奔她,她能带你去哪里住?难不成跟着她挤一张单人床上?
王家美到县一中的时候,刚敲午间放学铃,家主县城的年轻人们鱼贯而出,借着午休的时间纷纷赶回家吃午饭,从各地农村升学上来的孩子,家庭条件好的三两结伴去小饭馆,家庭条件差点的,就回宿舍拿饭缸去食堂打饭。
此时的高中食堂还行,没有再把饭菜分为三等,更没有包月饭这一说法了,学生进了食堂也就等于是下小饭馆,想吃什么就让打什么,最后一块结账。
老潘家现有的家庭条件,别说在农村了,就是搁市里,都不是差的,潘阳临走前给潘士云留足了伙食钱,哪怕这样,潘士云都没打算乱挥霍潘阳的血汗钱,这个月的生活费花不完,那就留到下个月再花。
像眼下,同宿舍的同学喊她出去吃饭,潘士云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拿了饭缸,同住在她隔壁床铺的同学一块手挽手去了食堂...
平时没什么事,潘士云基本不会出校门,王家美在学校门口等着,自然瞧不见她。
王家美一手抱着潘燕,一手提着行李,在大门口瞪大眼瞧仔细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长得像潘士云的人,瞧了许久也没瞧见人影,王家美急得骂了声娘的,随手捉到了一个学生,就道,“认识潘士云吗?”
那学生上下打量了王家美一眼,见她穿着土里土气,头发乱糟糟的随便绑了一下,显得蓬头垢面,那人犹豫了下,方才道,“你是潘士云什么人?”
王家美一听,就知道自己问对了人,忙道,“我是她二嫂,来寻她有事,能带我去找她吗?”
闻言,那学生客气道,“成,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她宿舍。”
王家美忙快步跟着那学生走,到了潘士云宿舍门口,那学生伸头朝里面望了望,没瞧见潘士云的身影,就对王家美道,“潘士云这会儿可能去吃饭了,要不你先进去等等,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