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看得正入神,忽见人停下,而身旁的人朝她的方向指了指。
顿时觉得不好,本想起身,到底按耐住,一只手却将空杯子握的死死。
没过多久,就看到跟在侯爷身后的两人朝她这边走来,她心里咯噔一声,不再迟疑,起身就朝外头跑去。
一连跑过了好几条街,到底不熟悉地形,被堵了个正着。
“这位小哥,我们侯爷有请。”
沈三沉默,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汉子,暗叹一声出师不利,再抬头,面上带笑,“侯爷客气了。”
犹豫了几天,到底进了侯府,只不过见的却不是侯爷,而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面堂黝黑,个子不高,一身腱子肉。
汉子见她进来,一边敲着手里的鞭子一边上下打量,“说罢,你在府门外转了三天,想要干什么?”
沈三干笑一声,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好,没想到早被人发现了。
“爷,真没想干什么,我是外地来的,早就听说侯爷是我朝第一勇将,小的很是佩服,就想来看看,看看。”
汉子冷笑一声,“来看看?来看侯爷还看到后门去了?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沈三背上的冷汗流了下来,“爷,真没人派我来,我就是想。”
不待她说完,膝盖后一阵剧痛,人猛地向前扑去,啪地一身扑到地上,头上的斗笠也掉下来,滚到了一边。
身后传来几声肆意的笑,前面的人却不说话。
见沈三不开口,石奎冷笑一声,“爷爷我做斥候的时候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跟我这儿打马虎眼,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当咱们昌平侯府吃闲饭的呢!来人,上家伙!”
不待沈三出声阻拦,就被人抬上了一尺来宽的条凳,手脚被三两下捆得结结实实,腰带却是一松,再不迟疑,立刻高喊,“我是来寻亲的,我爹是沈昀,我是来找我爹的!”
屋子里一静,身后的手也停了下来,沈三努力抬头朝上方看去,见对面的人坐直身子,伸长脖子,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她,连忙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一嘴小米牙。
石奎手里的鞭子差点儿掉到了地上,之前带着斗笠,看不真切,如今没了遮挡,那张脸,活脱脱一个黑脸的三爷!
他心思一转,使了眼色让人给她松绑。
待人起来,再看她,头上用根布条绑了个发髻,上身靛蓝粗布短褂,没了腰带束缚,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领口袖口洗得发白;
下面一条灰白长裤,膝盖处两大块方补丁,一双靛蓝面布鞋,鞋底早就磨得只剩薄薄的一层,鞋面也好几处补丁,只看这副打扮,就是街头最不起眼苦力小子打扮。
想到她包袱里那两套半旧不新的衣裳和一双崭新的布鞋,石奎眼神闪了闪。
这人故意穿得寒酸,又在府外蹲了三日,实在可疑的很,可冲着这张脸,还有他刚才喊出的话,这顿棍子就不能再打下去了,不光不能打,还得赶紧叫侯爷过来。
沈三这会儿心里后悔,早知他们如此警觉,自己就该再躲的远一些。
见对面那人时不时拿眼瞟她,却不说话,不由苦笑,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遮掩,等见了沈昀再说吧。
于是,她上前一步,抬手施了一礼,“在下应天府沈三,不知您贵姓?”
石奎犹豫一瞬,到底起身,“公子称我石奎就是。”
“石爷!”沈三见他客气,心里有了底,“不知可否能为我通传一声,我想求见沈昀沈老爷。”
“公子请稍后,已派人通禀了。”石奎面不改色。
等了半刻钟,听得院外有响动,转头看去,却见昌平侯大阔步从外走进院子。
昌平侯沈远柱身长八尺,面阔眉浓,颌下一把花白胡,身上粗粗套着件雪白短衫,腰间胡乱缠一根虎皮金扣软鞭,倒提着把三尖两刃大刀,裹风踏土直奔她而来。
沈三稍稍落下的心陡然提了起来,暗道不好,余光瞥了眼屋内陈设,立刻抬脚跨出屋外。
屋内狭小没处躲,院外虽不大,至少还能转的开。
她虽心里慌的紧,偏脸上镇定的很,出门走了两步便停下,脚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角度,半侧着身子低头抬手冲前方的侯爷施了一礼,目光却落到了斜后方的那棵树,心里估算着距离。
昌平侯远远便瞧见那个小子,眼珠子乱转,几瞬间就给自己挑了个进可攻退可逃的位置,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抬起头来!”
沈三连忙抬头,眼神不闪不避地看向对方,却听得周围一阵吸气,随即又没了声。
昌平侯不吸气却磨牙,忍了又忍,到底问出口来,“你什么人,找老三干什么?”
“在下受养母所托,来寻生身父亲沈昀。”
紧赶慢赶终是晚了一步的沈三爷沈昀刚进院门就听了这话,脚底一滑,差点儿撅了过去。
他就说这两日眼皮子跳的厉害,连门都没敢出,原是应在这儿呢!
不等他爹开口,他立刻高声喝道,“哪里来的破皮无赖,竟讹到了昌平侯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人,把这厮给我叉出去!”
沈三循声朝后看过去,见是位相貌出众的男子,面容白皙,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就是眼下浮肿,脚步轻浮,说话,有些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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