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皇后听说了此事,指点他去找当时还是国子监博士的秦少瑜。
秦少瑜此人性情温和,为人洒脱,倒没有看不上武官,对于黑着脸上门拜师的沈远柱也没扫地关门,一茶一饭好生招待,自己却该做什么做什么。
侯爷见他家中清贫,凡事自己动手,却也自得其乐,更是与发妻吴夫人恩爱非常,倒真起了几分结交之心,当真郑而重之地要拜他为师,不想却被他婉拒。
他只说文人弄笔,武士动刀,没有谁优谁劣之分,日后只当朋友相交切磋。
侯爷闻言,对他更为敬重,两家来往也渐渐多了起来。
多年后,秦少瑜升任国子监司业,却卷入一桩考场舞弊案,被下入狱,吴夫人为救他变卖家产,却被家族诬陷逼迫,不得不以死证清白。
秦大人也终究熬不过刑罚,死在了大牢,留下独女秦秋娘勉强在远房的叔婶手下艰难度日。
后来,侯爷从西南平乱回来,得知此事,当即拿着一块玉佩,直言秦秋娘是他未过门的小儿媳妇。
满京城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桩娃娃亲子虚乌有,沈昀更是扬言不娶丑妇,可秦秋娘最终还是跨进了沈家门。
秦夫人没有婆家撑腰,却受公婆看重,一进门就掌了侯府中馈,却始终没能让自己的夫君对她有半分顾惜。
生了三小姐之后,秦夫人更是远远避到了翠微院,吃起了斋,念起了佛。
说到最后,连金戈都嘘唏不已。
沈三叹气,本以为是心机深沉的大妇,没想到也是个没有家人依仗,不得丈夫欢心的可怜人。
本还想惹了嫡母的厌,通过她的手将自己赶出去,没想到她自己就是个泥菩萨,说不得,她自个人都想离了这泥潭呢。
沈三想着自己拐着亲爹的老婆孩子一起出逃,莫地笑出声来。
第9章 笼络
后院的秦夫人听完来人的禀告,抄经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写了起来。
她不需要公道,更不需要怜悯,她这一生早已结束,剩下的时光全当用来赎罪,以弥补她对缈儿的愧疚。
侯爷从宣武阁出来,出门的心思也没了,在院里站了会儿,抬脚去了后院。
老夫人早饭吃的舒心,见侯爷没出门,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笑着问道,“今天怎不找老钱去?”
老钱指常德将军钱大同,既是侯爷同乡,又是多年同袍,两人性情相投,常一起出门遛马斗鸟。
侯爷却没答话,闷着气将手里的茶壶转来转去。
老夫人也不管他,拿了叶子牌继续摆玩,忽听得侯爷问道,“阿娴,咱们是不是错了。”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牌,转头看他。
侯爷将沈三院里的事说了一遍,说完,老夫人脸上的神色也端凝起来。
“源哥儿真这么说?”
见侯爷点头,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牌,叹口气,“这事儿不怪你,是我的错,当初是我拦着你不让昀儿学武,也是我拦着你管他,要说错,那是我的错处更大些。”
“罢了,幸好他们还不大,能掰就掰过来吧,若实在不成材,那便打折了腿,一辈子关在府里!”话到最后,侯爷脸上闪出一丝狠戾。
老夫人虽心痛,却没法反驳,与其让他们不知好歹,日后祸家灭族,倒真不如趁早掐灭苗头。
不过到底有些不忍,“这事,我跟秋娘再商量商量。”
“不用跟媳妇儿说,那几个小子有我和老石看着,你不用管,缈儿和那几个丫头你多上点心,闺女也一样得好好教。不然,长大嫁人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嗯,这我知道,你放心。”老夫人确实没放松对孙女的管教。
“还有,那对岸,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全给我卖了!老三,他要再闹,你也别拦着我!”
老夫人见侯爷说得坚决,知他说得出做得出,“行,听你的!”
这侯府是该整治了。
侯爷听出她话里的不忍,侧过身,温声劝道,“怀哥儿媳妇过两年就进门当家了,老三那一房要不好好管管,你不是让她一个侄媳妇为难嘛!或者,你打算将老三一房给分出去?”
老夫人蹬他一眼,叹口气,“我也知道你说的对,这么些年,只老三一人留在身边,我这心就难免偏了些,这才让他越来越不像话。”
侯爷拍了拍老妻的手,“等王全从江南回来,若是没问题,就让那孩子上族谱,他是老三那房最大的,日后由他带着底下弟弟妹妹,咱俩也能松口气。”
一听这话,老夫人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你怀疑他不是咱家的孩子?”
侯爷哂笑一声,“那张脸一看就是老三的种,还能不是咱家的?更何况还拿了老三的贴身东西。”
见老夫人更不安了,只得解释道,“我就是不放心,让人去打听打听他以往的事,也好心里有个数。”
“嗯,是该去查查,咱们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血脉还是要慎重些。”
侯爷却不接话,“日后多跟那孩子亲近些,多笼络笼络,让他把你当,真当祖母,舍不得咱俩。”老夫人听他说的含糊,笑了起来。”咱家的孩子,哪还有什么真假祖母。“
侯爷有些泄气,干脆对她说了真话,“那孩子不想留下呢!”
老夫人惊呼一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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