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只专注地吃着自己碗里的,并不搭话。
沈煜一个人抱怨也觉得没意思,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将凳子朝着她的方向拉了拉,“三哥,那个木斋老人,真有这个人吗?他那什么百鸟志,除了凤鸟,还有什么神鸟?”
“父亲都知道木斋老人,自然不会是假。至于百鸟志,我从未看过,都是听人说的。”
“这样啊。”沈煜一脸失望。
沈熙用勺子将碗底最后一点儿荔枝冻挖起,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五哥说,要是能看看百鸟志,以后若是碰上神鸟,也不至于错过了。”
“你到书局坊市打听打听,这书虽知道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万一碰上呢。”
沈煜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对,对,三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刚走到门外,又转了回来。
“三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魏家族学?”
魏家是南昌府当地的大族,向来注重子孙举业,子弟五岁起,不论远近亲疏,一律入族学中启蒙受教,魏家儿郎也确实勤勉好学,多有蟾宫折桂之人。
自本朝立国以来,魏氏一族已有进士二十三人,其中状元就有两位。
在京为官的魏氏族人越来越多,魏家便在京中也设了族学,其内不光有本族子弟,不少姻亲好友也都慕名而来,让子孙同魏氏儿郎一同学习。
昌平侯府二爷沈暄的夫人是魏家旁枝嫡女,因着这层关系,沈怀旭六岁时,侯爷便特意上门拜访魏氏族长,将沈怀旭送进魏家族学,后来沈源沈珏几个也跟着进去了。
沈熙不打算科举,更不愿意去什么族学。
她看了眼沈煜,摇头道,“这事我听祖父安排,他老人家并未说起这事。”
沈煜立刻拉着凳子坐了下来,“三哥,咱家虽是武将,可带兵打仗胸无点墨可不行,更不能靠着蛮力笨劲,所以,一定得找好夫子。
魏家夫子虽古板了些,可五哥说,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想要进去,咱们能进去,那都是看在祖父的面上,三哥你千万别因为偷懒,误了终身!”
见沈熙不为所动,他声音也有些无力,“其实,我也不乐意去,每日一早便要出门,学堂那屋子,冬冷夏热,偏偏夫子还不让放冰盆炭炉,这哪是去上课,简直就是受刑!
若是功课完不成,夫子打起板子来比半点儿不含糊,二十板子下来,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若是让祖父知道了,还得一顿打。”
金戈在一旁忍笑,猴子冲他翻白眼,“你自己都不乐意,还让三哥去?你这安的什么心?”
沈熙闻言,看了猴子一眼,没说话。
沈煜倒也没在意猴子的嘲讽,“我可是为了三哥好,姨娘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这点苦都吃不了,等侯爷不在了,咱们出府单过的时候就得喝西北风了。”
沈熙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番话来,点头道,“这话倒是没错。”
见她认同,沈煜立刻高兴起来,随即又垮了脸,“可我是真的不想去。”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又立刻正色道,“不过三哥这么聪明,定然是不怕的。再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事对三哥也有好处不是?”
“是你五哥让你来的?”
“嗯,啊?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我这是为你好呢,你瞧,姨娘的荔枝冻我都留给你一份,我自己都没吃够呢。”
“行,我知道了,多谢你。”
沈煜面上一喜,就去拉沈熙,“这么说你同意了?那快快快,赶紧去跟祖父说去。”
沈熙将他按下,“你话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你走?”
“什么话?”沈煜目光躲闪。
“我看六弟年纪虽小,却是大气磊落的君子,没想到竟也跟那些文人一般,话说一半藏一半了。”
沈煜脸上有些红,瞪着沈熙看了半天,终是泄了气。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每年十月,学中便会有个比试,这是文比,私下里,几个武将家还会有武比,我年年都是垫底,三哥你若是来了,至少武比咱家就不会输,日后再没有人会笑话咱们沈家一代不如一代了。”
“六弟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是从来没入过学的,哪那么容易就赢得过旁人。再说,不是还有你四哥五哥呢吗?”
“四哥被禁足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呢。再说,他和五哥在乙班,只我一人还在甲班。不然,哪容得钱小钱那小人嚣张!”
说到最后,沈煜气得连跺了两下脚。
沈熙听明白了,起身朝内室走,“靠人不如靠己,与其想着找旁人挣脸面,六弟不如自己先把脸面撑起来。”
沈煜急忙要跟上,一旁的猴子忙拦住他,“不准进!”
“你干什么,这是我三哥的屋子,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一旁的金戈忙上前打圆场,“六少爷,咱们三少爷不喜人进内室,别说您,小的贴身伺候都从来没进去过呢,您就体谅下小人吧。至于入学,这是大事,哪能说三少爷说入就能入的,还得侯爷拿主意不是?”
金戈这么一说,沈煜倒也消了气,“那,那我找祖父去。”
虽说要走,人却依旧站在堂中,伸着脖子朝里张望,却见不到半个人影,又站了会儿,见她不像要出来的样子,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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