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枝雪还是在说:“挺旧的刀……”
晋恪赶紧答:“知道知道,不说了,你睡会。”
但枝雪还是在说那刀:“他只用这个刀……”
晋恪不想让她多说,就替她把后面的猜测说了出来:“他老用这把刀,应是这把刀对他不一样吧。”
枝雪“嗯”了一声,总算是不说话了,晋恪也舒了口气。
但枝雪还没安静多久,就有开口了:“十三……”
晋恪给她的双腿都涂好了药,小心翼翼给她盖了被。
枝雪看她没回,执拗地又说了一遍:“你找十三。”
晋恪应她:“我知道。”
枝雪这是让她去找十三,一定要挖出一丝生机来。
晋恪并不觉得有用。
这府里的人,大抵不会心软的。
但枝雪对她逃出去这件事,比她要上心得多。
晋恪不找十三,枝雪就一遍遍说:“十三,十三……”
晋恪担心她的伤势,只能又去了门口,对着奴仆说:“十三呢?我要见他。”
这样子,就像是个天天真心惦念十三的姐姐一样了。
枝雪满意了,终于闭了嘴。
虽然奴仆没有应声,但也许他们也许还是会和十三说。
但日子不多了,枝雪闭了眼在睡觉,晋恪轻轻用手指给她捋头发。
枝雪的头发上沾着血污,晋恪的手指从她的发根理到发尾,指缝里就挂了一缕沾血的黑发。
枝雪快死了,晋恪知道。
她看着枝雪的脸,明白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能活到现在,全靠硬撑。
晋恪从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候,她现在很想去死,死了就回了自己的殿里。
但她不能死,她死了,枝雪的功德怎么办?
起码她要死在枝雪后面。
现在,对她们两个而言,都是活受罪。
晋恪坐在软榻上,抱住了自己的膝,把额头贴在膝盖。
屋子里很安静,门口的奴仆怕她们寻死,不一会儿就往里看一眼。
她们没有生路了。
晋恪忽然生出了一些死志来,她闭上眼,想了想现在的情况。
如果只能从十三身上下手,威胁没用,一定要以情动他。
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跟在自己的一群大哥,许是没有父母了。
上次,他把晋恪押送到这里时,她挣扎时,摸到了他手上的疤。
一个受过苦,没有了父母的孩子。
晋恪看了一眼旁边的枝雪,大概明白了怎么刺他的心。
她拿定了主意,轻轻贴在枝雪的耳边说了话。
枝雪微微点了头。
晋恪沉了沉心,她站起身,猛得一声拍打了门,引得两个奴仆往里看。
然后,她猛然往旁边的墙上飞撞过去。
奴仆迅速开门,在她全力触到墙上前拦住。
但她也受了点伤,晋恪头晕眼花,额上的疼痛散到全身。
她强忍着:“让十三来。”
“不来我就寻死。”PanPan
有人看着,可以绑住,她自是寻不了死,但也麻烦。
那两个奴仆想了想,一个按住她跪在地上,另一个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十三真的来了。
他脸上有些不耐:“陈香月,你又要做些什么?”
“别说什么我像你弟弟什么的,”他冷声说:“我不信。”
晋恪仰头看他。
她情绪一直绷着,想哭的时候,眼睛就能流下泪来。
“十三,”她哭着说:“琅儿……”
她这样叫着。
然后,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枝雪,一股浓重的哀意直冲喉头。
“我知道你这辈子过得苦,”她大声哭喊,情真意切:“我先去死,下辈子给你当娘!”
那个奴仆按着她,想让她住嘴,但十三低下头,背着光,看不出表情,没有阻挡的意思。
“我好好待你,不让你吃一点苦,”晋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好好疼你,爱你。”
“你一辈子都不要懂世态炎凉,一辈子都当个孩子,娘也养着你啊!”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晋恪一个人的哭声。
十三没说一句话,然后,他转身离开。
那奴仆放了手,威胁她:“不许寻死了,你要是现在寻死,我们当即就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若是好好呆着,还能多活几日。”
她又被关在了这屋里。
等屋里没了旁人,枝雪终于发出了奇怪的“嗬嗬”声。
她又在笑了。
晋恪疲惫地凑过去:“别笑了。”
枝雪果然停了,嘴巴努力发声,含含糊糊地夸她:“比楼子里的,还会演。”
晋恪也笑了起来。
枝雪又说:“我就当,刚刚你是,说给我听的。”
她伤重,说话停停顿顿的。
“我记住了,你以后,好好疼我,爱我,不让我吃一点苦。”
“就算,我是个傻子,都养我。”
晋恪低下头,轻声哄:“我也记着呢,以后一定好好疼你,爱你。”
“不让你吃一点苦。”
“就算你不聪明,也疼你,养你。”
枝雪爱听这些,青紫的脸上浮了一个看不出人模样的笑意。
晋恪就接着和她说:“你若是喜欢头花,我一定攒钱给你买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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