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带去宜春宫,好生招待。”
宁檀推开怀里的美婢,阴笑着道,“滚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
进东宫不许带利刃,虞辛夷解了短刃,步履沉稳大气,一袭红色戎服官袍掠过雨夜,如最热烈的火焰燃烧。
她停了脚步,凛然道:“宜春宫乃是娱乐之所,不适合谈公事。劳烦公公告诉殿下,我就在偏殿等候。”
说罢,径直调转脚步,推开了偏殿的门。
刺目的灯火扑面而来,她眯了眯眼。
宁檀才刚起身,便见殿门被人用力推开,走入一个英姿飒爽的戎服女将,不由吓得跌回坐榻中。
定睛一看,原来是百骑司司使虞辛夷。
“怎么来的是她?”宁檀眯着眼打量虞辛夷,有些败兴。
他还以为来的是虞灵犀那软乎乎的小美人呢,没想到来的是带刺的女武将。
不过……
不知是灯火映衬的原因,今夜细看虞辛夷,倒也不似之前印象中那般母夜叉似的人物,反而五官英气漂亮,明艳大方,别有一种野性难驯的风韵。
娇滴滴的美人吃腻了,他还没尝过这样的烈女子呢。
虞辛夷忍着太子黏腻的目光巡视,按捺心底的怒意,抱拳道:“臣女百骑司司使虞辛夷,见过太子殿下。”
宁檀给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方缓缓直身道:“免礼吧。虞大姑娘入夜求见,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
虞辛夷咬牙:“求殿下看在虞家满门忠烈、战功赫赫的份上,高抬贵手!”
“让孤帮忙,虞大姑娘得拿出诚意来啊。”
太子直勾勾盯着她,心驰荡漾道,“毕竟关乎几万灾民的性命,孤也不能白冒这个险,为你虞家求情。”
虞辛夷抬头,神情了然:“臣女还未说是何事,殿下怎知和灾民有关?”
宁檀一噎,憋了半晌方道:“虞家最近就接了赈灾这一项命令,孤也是猜的。”
宫侍燃了香炉,奉上瓜果酒水。
虞辛夷冷然一笑:“果真是太子殿下做的。”
宁檀干咳一声,抬起酒盏示意道:“有什么话,虞大姑娘与孤便喝边聊。”
虞辛夷冷冷瞥着,不为所动。
她朗然道:“任谁贪赃枉法,都不可能是我虞家将领。犹记七年前家父刚接管兵权,军纪松散,兵卒私取百姓财物、调戏女子之事时有发生,是家父连夜肃清军中败类,这才有了如今这支铁血严明、战无不胜的虞家军。”
宁檀盯着案几上袅袅晕散的香炉,心不在焉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陈年旧事还拿出来说什么?”
虞辛夷反唇相讥:“没有这些陈年旧事,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能坐得安稳?”
“你放肆!”
“鸟尽弓藏,乃昏君行径……”
话还未说完,虞辛夷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
她目光迟钝了一会儿,扶额咬牙道:“你做了什么……”
宁檀心下一喜,便知是药香奏效了,忙屏退侍从。
他知道虞辛夷自幼习武,为了以防万一,又多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敢向前。
虞辛夷已然站不稳了,扶额摇摇晃晃,脸上浮现出醉酒般的红晕,倒给她的面容添了几分别样的娇艳。
宁檀这才壮着胆子走过去,揽住虞辛夷纤细紧实的腰肢道:“虞大姑娘放心,只要你跟了我,孤便留你一家性命……嗷!”
一声惨叫,宁檀的手被虞辛夷反扭在身后。
继而“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宁檀脸上,直将他打得一趔趄。
宁檀没想到虞辛夷吸了那么烈的香,竟然还有力气掌掴太子,不由恼羞成怒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恶狠狠扯了腰带,刚欲扑上去,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殿下,殿下不好了!”内侍惊慌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宁檀扭头,喘着粗气问:“又有什么事?”
“方才数十支涂满甘油的火箭从天外飞来,东宫左春坊和崇仁殿走水,惊动了圣上和羽林军!”
“怎么会突然起火?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这火蹊跷,奴也不知啊。”
内侍压着公鸭嗓:“现在圣上已经快到武德门了,殿下还是快些收拾准备迎驾吧。”
东宫与天子宫殿只有一墙之隔,从武德门到此处,不过半盏茶的时辰。
宁檀慌了,顾不得那点龌龊心思,忙将虞辛夷往内间推,只想快点将这女人藏起来才好。
若是被父皇瞧见他对功臣之女下手,少不得又一顿打罚。
“昏君!别碰我!”虞辛夷竟然还有力气反抗,拳脚并用,且招招致命!
宁檀肚子和胯下被她踢了好几脚,顿时疼得面目扭曲,夹着腿大喊:“来人!把这疯女人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四五个内侍一拥而上,好不容易将虞辛夷架去内间,便见殿外火把通明。
继而殿门被推开,羽林军簇拥着两鬓斑白的皇帝进殿,后面还跟着唇红齿白的南阳小郡王。
宁子濯的目光有些焦急,扫视了殿内一眼。
皇帝很铁不成钢地看着衣衫凌乱的太子,斥道:“东宫大火,你却半天不见人,到底在作甚?”
宁檀匆匆系上腰带,垂首躬身道:“父、父皇,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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