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些不堪入耳的字句,却是画面感十足。
她似乎是又翻过一页,纸页沙沙,伴随着上扬的尾音,猫爪子般挠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白雨渐不禁感到困惑。
她究竟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似乎有意放纵,他没再理会。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重新书写起来。
男子神色沉郁,心如止水,额头干燥光洁,滴汗未出,不复当初的混乱无措。
倒好似那道嗓音,成了他锻炼定力的法门。
这天,蓁蓁换了一个戏本子。
这戏本子的内容,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大为吃惊。
她躺在软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抚过那段放.浪的字迹。
还没开口念呢,书本蓦地被人从眼前抽走。
“玩够了没有。”
男子的声音响起,玉石轻击的清朗微寒。
她浑身一僵。
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漆黑淡漠得几乎没有感情的眼瞳。
白雨渐不知何时就等在这里了,那本露骨至极的书被他攥在手心,隐隐怒气地用力。
男子身量极高,雪青色的官袍上一双展翅仙鹤藏于华贵云纱,眼眸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蓁蓁一怔,随即收起了惊讶,好整以暇地迎上他的眸光。
“接连几日这般戏弄。好玩么?”
他开口。
与以前管教她的语气一般无二。
像是长辈训斥自家学坏的孩子。
蓁蓁眨了眨眼,眼里闪烁着好奇。
还有一丝不解。
之前秋娘精心培养于她,一把嗓子如同黄莺出谷,常让她坐在珠帘之后,读一些话本。
收效甚佳,每每都是宾客满座,读到那艳.情片段,更有人频频叫好,甚而想出重金包她,皆被秋娘挡了回去。
今儿这话本上的字句,饶是她看过不少,都会感到面赤耳热,他却无动于衷。
这般冷感,难怪娶不到老婆。
“你从哪里找到这种书的?”
少女轻轻哼了一声,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指甲。
白雨渐却自己找到了答案。
是了,这里是禁室,自然到处是禁书。
他看她一眼,声音沉缓,“或许,我应该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听出他的怒气,忍到现在才发作,还真是为难他了。
不过她选择无视。
少女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甚至抓住他的袖子,想从他手里把书抢回来。
白雨渐垂眸。
曾经最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至极,花香飘到鼻尖,掺杂着一股幽幽的体香。
她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纤白细嫩的手腕。
上面挂着一条链子,宝石血红,闪烁着幽微的光。
她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把书还给我。”
白雨渐看着她,仔细分辨她的神情。
分明没有破绽,他知道蓁蓁说谎时,眼神会不自觉地飘向其他地方。
而且右手会不自觉地抓着衣角。
这些他熟悉的小习惯,都没有了。
少女面容娇俏,纯净之中,有种天然的魅。他忽然发觉,在她眼尾,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你不是蓁蓁。”
他后退两步,脸色发白。
少女却喊住了他。
“喂。”
“你说的那个蓁蓁,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啊?”
她嗓音甜美,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绕啊绕的,忽地眼珠一转:
“我叫做元贞。”
“你喜欢的那个蓁蓁,是不是长得跟我很像呀?”
白雨渐不说话,一双桃花眼深深地凝视她。
蓁蓁笑了,视线从他的面庞,缓缓下落到他手中:
“你快还给我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我还没看完呢。”
隔了好久,男子低哑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你该看的。”
“你管得着嘛。”
她呛他,却用一种撒娇的语气。
她直接将那本书抢了回来,手指擦过他的尾指,触感滑腻。
然后转身躺下。
躺椅在晃,她整个人也在晃,裙摆飘啊飘,纤细小巧的脚上套着一双绣花鞋,欲落不落,她看得津津有味,偶尔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轻笑起来,唇边浮现浅浅的梨涡。
“别看了。”
一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字句,他便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刺目。
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这一次她学乖了,飞快将书卷压在了屁.股底下。
她挺起上身,迎着他的眼眸,生气地说:
“你好烦。”
“你为什么管我?”
白雨渐默了默,决定采取迂回的策略:
“告诉我,为什么要看这种书。”
她跟蓁蓁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但是蓁蓁,绝对不会沉迷这种东西。
她生性单纯,就像一张白纸。
“嗯……为什么,嗯……”
她歪头想了一会儿。
她走下躺椅,裙摆拂过地面。她走到了白雨渐的面容。猛地踮脚靠近,那双蒙着泪膜的眼,似有水光倾泻而出。
“因为,我要勾引圣上。”
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她绝不是蓁蓁。
蓁蓁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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