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地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又是一阵电光闪过。
照着少女那张嫩白的脸蛋, 还有那抚着红唇的指尖,妖魅到了极致、又纯净到了极致。
仿佛那书中艳色倾城的鬼魅, 又像误落凡尘的仙子。
白雨渐猛地想起, 她在他怀里时,轻轻蹭掉眼角那一滴泪。
与现在,是一模一样的神情。
心里蓦地腾起一股负罪感, 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白雨渐下颚绷紧。
即便她总是那样荒唐, 如今的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像一张白纸一般纯净。
他怎么能对她……
不。不是的。
他只是想要,约束,修正。
他想让她回到从前的模样, 不想看见她这般。
那个动作, 没有任何的含义,也不会有任何的含义。
永远,都不会。
心脏怦然。跳动剧烈。
咚、咚、咚。
可随即又慢慢慢慢地,一声一声,落于平静。
蓁蓁看着,他的眸光再度变得冷静, 如同湖水般波澜不惊。方才那种极深、极可怕的神情,现在在他脸上,已经彻底寻不见了。
依旧是那般清冷出尘、含霜履雪。
他弯下身去,捡起了那个油纸包。
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气传来,她立刻就闻出,这是他的手艺。
一丝讶异在眼底闪过,方才那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做得出来。
难道是提前做好的,被他带进了宫中?
男子修长的指尖染着丝缕鲜红,也不再在意,慢慢给她将油纸包打开。
赫然是几枚形状精美的杏花酥。
他的眸光,平静地看着自己。
蓁蓁心口一沉。
他难道不知道吗。
她不喜欢,这些与过去有关的,她统统都不喜欢!
她指尖轻轻挑起一块,审视了片刻,皱了皱眉,漂亮的脸上有一丝嫌弃。
“我突然又不饿了。”
然后当着他的面松开手,杏花酥落在地上,碎屑四溅,有一些沾上了他的鞋尖。
意外的是,白雨渐没有发脾气。
他神情平和,淡淡地注视着她,好像在看着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这时,玄香煎药回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快步走进。
“白大人,这是您吩咐准备的……”
看到蓁蓁,还有那唇边那花掉的口脂,她的心尖狠狠一跳。
“这……”
玄香看了一眼白雨渐,连忙将头低了下去,抬起药碗。
“奴婢这就喂她喝。”
玄香刚刚舀起一勺。
就听见少女清凌凌地开口。
“我要他喂我。”
她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他,嗓音又软又娇,却满是指使的意味。
玄香犹豫起来,“元贞,这……”
“这可是翰林院的编撰大人,”她一脸歉意,看向白雨渐,“大人,即便您是元贞的兄长,如此,也不大妥……”
“好。”男子却是清冷地吐出一个字。
他垂着眸,掌心接过微烫的药碗。
蓁蓁转身坐下,长长的乌发遮挡住了小脸,显得下颌小巧,精致可人。
她神情恹恹,唇边仍旧残留着那片红渍。
白雨渐看她一眼,抿住了唇,他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汁,凑到唇边,吹到合适的温度。看得出来他极少做这种伺候别人的事,动作有些迟缓和僵硬。
他将盛着药汁的勺子,递到她的唇边。
少女兴致缺缺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盯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红唇微勾。
怎么可能真的喝呢?她又不是真的有病。
她不张唇,他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蓦地想起,方才她张开口,柔软湿润卷过指腹。
他的心尖有一股异样划过,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手指微蜷,怔愣在那里。
“啊!”玄香忽地一声惊呼。
“白大人,您的手……”
白雨渐一怔,这才感觉到皮肤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意。药碗不知什么时候摔在了地上,滚烫的药汁,尽数泼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冷白色的皮肤顷刻泛起了红,好似上好的冷玉染上血色。
这是针砭时弊,亦是治病救人的手。
形状极好,骨节分明,指骨修长冷白。这般烫红一片,颇为触目惊心。
“元贞,你怎么能——”
玄香有点嗔怪地看向少女。
“没事。”
他却轻声说道。
其实这药汤洒了,或许才好。
她不清醒着更好。
若是她清醒着,他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方才的举动。
那已经大大超越了,寻常兄妹的界限。
连他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大抵,真的是有点劳累过度了。
白雨渐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
玄香觉得,男子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
她的目光又在蓁蓁的唇边扫过,又是一阵心惊胆寒。
莫非,娘娘与他……
满地狼藉,药碗滚落在一边,药汁挥发,满室都是那股沉沉的药味儿。
一股沉闷的情绪,在二人之间蔓延。
少女有点怯生生地,她看着他烫红的手背,像是知道是她惹的祸,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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