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颔首,他起身,冲着皇帝抱拳,脸色平静。
姚玉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身后的少女撩开纱帐,走了出来,她赤着脚,脚踝上绑着一串银铃,丁铃当啷地响动。
她柔弱无骨的手臂,攀上了皇帝的肩膀,眼眸含着水光,“皇帝哥哥,怎么样?”
“还是爱妃手段了得。”
姚玉书低头看她,“看来白卿,当真是为了冷宫的‘元贞’神魂颠倒啊。”他的声音带着醋意。
蓁蓁挑眉,未免有点入戏太深了吧?
不过,她顺着姚玉书的视线望去,男子背影依旧挺拔清冷,却带了一丝失魂落魄之意。
他的心里有多煎熬,蓁蓁并不知道。
他们在此处寻欢作乐,对比冷宫中的那个元贞便显得有多凄惨孤独。
若他真的动情,岂能不心痛如绞。
“接下来,爱妃打算怎么做?”
蓁蓁收起随性的姿态,福了福身:
“还请皇上借臣妾一个人使使。”
……
芳华宫。
蓁蓁刚拉开门,便看到了白雨渐。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月色笼在他的脸庞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雪色光晕。
他的眼中淡得没有什么情绪,看见了她,微微向前一步。
“蓁蓁。”他俯身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却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他在她耳边问。
“蓁蓁,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像是没有休息好。
蓁蓁回答他:“不好。”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任由他将她抱着。
男子的身体很冰,像是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他的发上亦是沾染着薄薄的露水。
自从他在明渊的事务结束之后,蓁蓁便对他拒而不见。今夜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抱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淡淡地问:
“为什么喜欢圣上?”
如今白雨渐升官了,穿的都与从前不一样了,虽然仍旧很素雅,雪白的衣袍上却暗绣了飞鹤云纹,布料极顺滑。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语。
“你从前,分明是喜欢我的。”他说。
他身上的松香之中夹杂了一丝淡淡的酒气,蓁蓁恍然,原来饮酒了?难怪这么反常。
她想要动,他的手却放在她的后脑上固定住了,把她往怀里按了按,让她紧紧地贴着他。
“我不记得了。”她漠然地说。
话音一落,白雨渐手臂一紧,那么用力地抱着她,好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低声说,“以后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的。”
“你曾经说想去塞外看看,我陪你。”
“去小月洲,我也陪你。”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的筋脉没有好全。你可以帮我医治吗?”
“你可以,医好我吗?”
白雨渐松开她,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住眸光里淡淡的渴望。
他冲她摊开手心,里面竟是一只长春花簪。
“我洗干净了,你看。”他笑意很淡,将簪子放进她的手里,然后把她的手指阖上。
她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要。”
蓁蓁挣脱开他的手,将那簪子扔在了地上。
她理直气壮地说: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圣上?因为圣上待我很特别啊,而且他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了圣上去死。”
他看着地上的长春花簪,耳边听着她的声音,脊背一寸一寸变得僵硬。
“白大人。我一开始接近你,就不是来跟你玩什么谈情说爱的游戏的,”
她有点不耐烦了,直直地看向门口,他抬眼,就见少女眼尾勾着,轻轻地翘着嘴唇,“不能给我想要的,就永远,都别来找我。”
“毫无价值之人,我不需要。”
……
宫门申正下钥。
白雨渐与全子衿同行。
他从全子衿处借了一些医书来看,顺便抓了一些药物,用于治疗离魂之症。
全子衿颇有些好奇:
“师兄这是给何人抓的药?”
白雨渐却摇了摇头,不多透露。
走过一处假山,身旁的白衣男子却是忽然定住不动,全子衿难免奇怪:
“师兄,怎么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见一片黑漆漆的园林造景,无甚特别。
白雨渐抿唇,脸色在黑夜中有些苍白。
他道:
“你先走吧,我稍后就到。”
全子衿皱眉,不过心中惦念着娇妻爱女,便作了个揖,径直走了。
白雨渐则是转过了身。
他避开守卫,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那个方向走去。他衣袖流云雪白,身姿挺拔修长,如同云中雪鹤。
那座假山不远的地方,他立在树下,五官被光影分割,显得晦暗不清。
他的指骨,一寸一寸攥紧。
他看着前方相拥的两个人。
背对他的男方穿着侍卫的服饰,身量高挑。而少女娇小得过分,正被他抱在怀中。
他们正在亲密地说着什么,声音絮絮,含着调笑,而少女懒懒地扬起小脸,不偏不倚,正正对上了树下男子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