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寻常的反应,仿佛方才二人不是云雨了一番,而是畅聊了一会儿人生。
蓁蓁摇头,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不喝。”
他垂眼,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了下文。
“白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蓁蓁。”他欲言又止,眼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从前,是我对你不起。”
白雨渐轻轻地说。
然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步履沉稳,优雅从容,昏暗的光线里,男子的背影孤傲冷绝,衣袂如雪。
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蓁蓁想着他身上的连枝,赤着脚就下地,谁知一下榻便腿软了一下。
她捶了一下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雨渐不可能这般平静的。
走着走着她便停住了。只见前方月色朦胧中,悄然立着一人,白衣胜雪、身姿修长。
他衣袂飘飘,清冷如谪仙。
散落满肩的乌发随风扬起,衣领也散乱着,掩盖不住那些暧昧痕迹。从来都是衣冠整齐的男子,何尝有过如此凌乱的时候。
月光笼罩在他的侧脸上,抹了一层冷白釉色。
她却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剑。
缓缓抬起,凛冽寒光对准了自己。
蓁蓁飞快走了过去。
她无声地走到他面前,轻唤,“白大人。”
他听见了,垂下眼。
一双桃花眼褶皱很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他把剑放了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
蓁蓁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脸,眯起眼来。
“你刚才想干什么。”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白雨渐勾唇,淡淡一笑,“没什么。外边冷,快进去吧。”
他看到了她光着脚,不免皱起眉,“为什么又不穿鞋?”
蓁蓁却道,“你想自尽?”
她一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白雨渐本性古板,他若认定玷污于自己,是为失德,罪孽缠身,必然要以死谢罪。
他呼吸一顿,摇了摇头。
他把剑收了回去,轻笑:
“你在想什么呢,我不会的。”
他拉起她的手,指骨凉得可怕。这双手方才还炙热地、满是汗地抚过她。
“走吧,我们回去。”
蓁蓁却缓缓地将手抽开了,她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
“白雨渐,我并不是可怜你,也不是想要救你。”
“你是生是死,与我都没有干系。”
“你想要怎么惩罚你自己,那都是你的事。但至少,不该是现在。你死了,我脱不了干系。”
白雨渐看着她,那种眼神又一次让她看不分明了。
他轻轻叹气。
”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却这般待你。你若是记起一切,只会恨我入骨……“
他低头,发丝划过冷白的侧脸,喃喃道,”我是个该死之人,或许,早就该死了。“
“那不是该让我来决定吗?”蓁蓁忽然说道。
他看向她,眼眸漆黑得折射不出一丝光彩。
“我说,你是生是死,不是该让我决定吗?”少女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你不是郎中吗?那你就治好我,待我恢复了记忆,我再考虑,要不要杀了你,如何?”
“蓁蓁……”
白雨渐怔怔地看着他。
蓁蓁一把夺过他手心的剑,抱在怀里。
“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
白雨渐嘴唇轻颤。
他很痛苦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方才滴在脖颈的水珠。
难道……是哭了?
如果是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哭了,还捂住她的眼不让她看见。
蓁蓁忽然笑了起来,有种夙愿得偿的快.感。她扑进他的怀里,柔软的手臂,紧紧圈抱住男子修长冰冷的身子。
“忘记那种负罪感,忘记背叛的愧疚,”
她将脸庞倚靠在他心口,听着那一声比一声激烈的心跳。
五根手指,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
她幽幽地说,“你只要记住,是我带给你欢愉,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夜,这一生都不要。”
好像蛊惑,又好像某种诅咒。
她的身躯温暖,一直都是那么温暖,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
“什么教条戒令,什么君子九思,从今往后,你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一人,就够了。”
“为了我,活下去。”
“蓁蓁。”他忽然唤。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雾,喃喃地说。
可是他的眼神,却又始终清醒着。
……
泡在池中缓解身体的酸痛,蓁蓁闭着眼,紧紧握住手里的东西。
连枝佩。
心中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终于到手了。只要有了这个……她便是太行名正言顺的宠妃。
珠帘晃动之声传来,有人慢步走进。
少女闭着眼,悠闲地唤了一声,“玄香。”
只是,没有人回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水中,似乎在试探着水温。蓁蓁一惊,睁眼却见一片明黄的衣角。
“爱妃。”姚玉书斯文笑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上,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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