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听见了一道笑声。
倏地浑身紧绷,只觉这声笑,说不出的熟悉!
池仙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一颤,咬紧牙关才没有把头抬起。
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咳。”坐于下首的德妃接收到皇后的目光,温声道,“池家之女容貌甚佳,才德兼备,今赐为贤妃,赐居善云宫。”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贤妃?
天子四妃,贵淑德贤!
魏氏当初进宫初见皇帝,亦是被册为淑妃,难道说这位池小姐……就是下一个魏氏?
不过,皇后是皇帝亲赐的封号。
池小姐却是皇后……
可帝后一体,或许是皇上授意,也未可知?
“朕来晚了。”有男子轻笑,明黄龙袍踏进。
有秀女面露激动之色,还以为今日皇帝不会出现了!却见皇帝忽然停在了池仙姬身旁,似乎被吸引了注意力。
“臣妾拜见皇上。”池仙姬顺势柔唤。那声音真是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抬起头来。”男子语声含笑。
池仙姬盈盈抬目。
男子眉眼斯文,吐出的话语却刻薄微寒,“你这发饰,谁让你在宫中戴白花的?”
池仙姬一怔。又听他问道,“池袅,你年岁几何?”
“回皇上,臣妾……二十又二。”
“皇后。”皇帝看向珠帘之后,“你挑人的目光愈发差了。”
可那语气,任谁听了都不觉得责怪,反倒有一股宠溺之意。
池仙姬牙关紧咬。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原本就格外在意年岁一事,却被他当众问出年龄,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皇后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德妃讪笑道,“皇上,这是扶绥池家的——”
“管她是哪家,朕的后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皇帝挑剔地打量着她,“看你穿得素净,便去浣衣局历练历练吧。”
一句话,便将她从宫妃降为了奴婢!
池仙姬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皇后娘娘明明已经册封臣妾!”
“池氏。”皇帝声线微寒,“你的意思是,朕的圣旨还不如皇后一句话管用了?”
“圣上息怒!”
就连德妃也跪了下来,惶恐不已。
池仙姬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是。奴婢遵旨。”
身边却有人缓缓走过,依稀可见华美红袍,一股杏花香气飘散,德妃俯首,“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男子声音亦是逐渐远去,带着调笑,“朕没有怪你,朕是在教训旁人呢,你也不能什么人都往朕的宫里塞,对不对?”
宠溺的语气听在耳中,却是不胜刺耳。
池仙姬缓缓站起,揉着跪得酸痛的膝盖,转过身去。却只看见皇帝一袭明黄色的背影,还有在他前方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
池仙姬震惊不已。
这皇后身为国母,竟然不顾天子颜面,径自登上轿辇。
而皇帝竟是在后面追了几步,那轿辇才款款停下,二人一同登车离开。
身旁秀女艳羡不已,感慨帝后情深。
池仙姬攥紧了手。
对魏元贞这个名字,起了浓烈的好奇心,究竟美到何种地步,让皇帝如此神魂颠倒?
她这几天私下打听,只说魏氏美极,究竟多美也无人形容得确切。
见过皇后真容的宫人,亦是寥寥无几,一时间得到的关于魏氏的信息少得可怜。
想到方才皇帝所言,池仙姬分外焦灼,浣衣局?她可不想在那种鬼地方待一辈子!如今,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她了……
“丞相大人。”
池仙姬拦住他的去路,福身行了个礼。
白雨渐看她的目光有些惊讶,片刻后变得冰冷,“你怎么会在宫里?”
“自然是池家送仙姬进宫的。仙姬也是逼不得已,才请大人帮忙,”她咬了咬唇,“想必大人也得知了仙姬的处境。”
白雨渐皱眉。
池仙姬索性将那日在碧梧宫的事情说了,“请大人助仙姬。魏氏在后宫一家独大,大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么?”
“只要大人肯出手,仙姬定不会让大人失望。仙姬若上位,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白雨渐道,“不必。”
他拂袖欲走。
池仙姬却喊住他,“大人!难道您就一点都不顾旧日情谊了吗?”
男子蓦地回身,“情谊?”
他轻轻嗤笑一声,目光淡漠,“莫非明池两家再无人,要将赌注全都压在你身上?今后,自会有新人入宫,你何必忧虑。”
这是要把她弃了?!
池仙姬大惊,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子却蓦地挥开,他后退两步,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池仙姬心里一刺。
“白雨渐!”她恼道,“我父我母为了给你明家翻案,双双死在刑场,更使我沦落教坊司。我与你自幼青梅竹马长大,还有婚约之盟,你就这般待我?你难道不觉得亏欠吗?”
她目光里含了泪。那等模样,我见犹怜。
但白雨渐心肠之冷硬,是她没有想到的,他说,“与我何干?”
池仙姬死死握紧了手。她蓦地笑了,“是因为那孩子吧。”
“因为那孩子,白雨渐,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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