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谁有军权谁是老大,手握丹书玉令与暗网两大军队势力,魏氏若有心效仿武皇,只怕无人能够阻拦。
就连姚玉书偶然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掺杂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但是,他却向朝廷下旨,只道他在位一日,便一日不会废后。
这道永不废后的旨意一下,民间不知又有多少传唱帝后情深的童谣兴起。
这天蓁蓁正在修剪花枝。
西域进贡了一种水晶瓶,往里插上各式各样的鲜花,当真是美的缭乱人眼。
玄香匆匆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安宁公主求见。”
“安宁公主?”
蓁蓁想了起来,姚翩然,姚玉书那个便宜妹妹。
与今上并无血缘关系,乃是在宫外抱养,深受已故太后喜爱的,安宁公主。
虞氏死后,在宝仪宫的牌匾之后,皇帝发现了一封遗书。里面详细记载了她一生的憾事。
包括当初明家被灭的经过,其中刻意提及,明家有一位幼小的女儿,名字唤作,明翩翩。
“皇嫂。”安宁行礼,别扭地唤了一声。
“安宁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蓁蓁依旧修剪着花枝,头也没抬。
安宁却没吭声,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直到蓁蓁又喊了她一声。
安宁这才回神,眼里却噙满了泪,“皇嫂,安宁听闻,丞相大人是在皇嫂宫中殁的……”
她声音带着哭腔,“那日的情形,皇嫂可能与安宁细细说说?”
先是太后驾崩,又是心上人长逝。
她这几日肝肠寸断,天天以泪洗面,嗓子都哑了。
“本宫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安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皇后的眼睛道,“安宁派人调查过,那枚平安符,还有丞相的过去,安宁知道,他曾经收养过一个孤女,那个孤女,就是皇嫂吧?”
蓁蓁终于放下剪刀,却是答非所问,“安宁,你知道,你为何能从母后那里,得到那么多的宠爱吗?”
安宁一头雾水,“皇嫂这是何意?”
为何忽然提及母后?
看着她懵懂无知的样子,蓁蓁笑了。安宁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虞氏在遗书上说,收养安宁,是缘于心中的愧疚,将自己亲生女儿遗弃的愧疚。
看着安宁健康成长,仿佛看见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成长,所以,虞氏几乎是无条件地宠爱着安宁公主,什么都纵容着,满足着。
渐渐地,从安宁身上,虞氏感受到了真正属于母女之间的温情。
是安宁弥补了她内心的亏欠,让她得到了救赎。
这些话,蓁蓁看到的时候,不知是该感到凄凉,还是讽刺。
安宁公主,取代了她原本在虞氏心中的位置。
所以虞氏在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情,有没有过作为一个母亲,单纯地看着一个女儿的心情呢?
想来,是没有的吧。
毕竟她的遗憾错过与悔恨,早就被另一个人给治愈了。
在那个母亲的心里,她白蓁蓁,是可有可无的。
这世上的父母,可以有很多个孩子。
然而孩子,却只能有一对父母。
从前没有的时候不觉得,等到拥有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会暗暗比较的啊。
幸好,她从没与安宁一同,去拜见过虞氏。
否则看着她们母女之间的相处,蓁蓁没法保证自己不会感到难过与酸楚。
……
“皇嫂?皇嫂?”
蓁蓁回过神,“安宁。你想知道关于白雨渐的事,我告诉你,”
“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一些,关于太后的事情吧。”
她握住安宁的手,一同坐了下来,脸色温和。
安宁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明明年纪差不多,为何面前的人给她的感觉,这么像,像是……
像是那个男子。
“安宁,你为什么喜欢他?”
安宁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
但她不是忸怩的性子,害羞了一下便说道,“因为,看着他,我心中有股亲近,好像很久以前,就在哪里见过……”
蓁蓁注视着她,在她眉眼之间,找寻着那人的踪迹。
同父同母啊,身上流着的是,一模一样的血。
留下明氏满门一条无辜幼.女的性命。
也许,这是俪韦那沾满鲜血的手上,唯一的一块净土。
安宁走后,蓁蓁的手放在开启地宫的机关上,却始终没有按下。
她从他身上索取的,够多了。
时至今日,面对他,再也找寻不到半分怨气,她以为把他关着囚.禁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扮着操控着,心里会很痛快,事实却不是如此。
她以为自己想要看到,他如同飞白一般摇尾乞怜,下跪屈服。
但那得到的只是一时的快.感,她以为,自己在宫中这两年,血已经冷透了凉透了,可不是的,她也曾有过那热血沸腾的岁月,从来不敢忘怀。
频频梦见过去,醒来时心烦意乱。
她不想去地宫见他。
对他,没有了丝毫兴趣。
也许,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另一个人的债。
蓁蓁转而离开碧梧宫,去了明月楼中,独坐许久。
看着月落乌啼,星光铺满世间,红墙翠瓦,万籁俱寂,世间静的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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