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我跑了?”
她咬字很轻很柔,眸中笑意隐隐。
薄薄的雪花飘落在二人之间,朦胧又无声的暧昧。
就在她举步要从他身边经过之际,白雨渐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袖子。明明白白地拽着她,不让她离开。
她这才慢慢抬头,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
白雨渐一个字也没说,可眼中的神情却很落寞,很惹人动容。
她瞥他一眼,似嗔似怒,“我要如厕。”
他面上倏地浮起一丝薄红。
白雨渐将脸别开,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手,然后背到了身后。
如厕出来,没有想到那人还在外间,长身玉立,玄衣翻飞。
蓁蓁一怔,古怪地打量着他,这人什么时候染上的怪癖,竟然要守着人如厕?
白雨渐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后退一步,神色有些微恼,眉心轻轻蹙起。
却是说起正事,“微臣确认了,姚南枝在姜远道之手。这是他送来的请柬。”
说着他递了什么东西过来,蓁蓁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封精美的请柬。
里面是瘦金体的字迹,大意则是,请皇后前往雪松小筑一聚。
雪松小筑。
那是南星洲有名的风雅之地,与烟雨楼齐名。
传闻中乃是被一富商买下,作为藏娇之所,没有想到背后真正的主人,竟然是广宁侯姜远道。
古话说狡兔三窟,这广宁侯不知在太行境内,有多少藏身之地,想到他与忽赫十六部也有不小的关联,蓁蓁难免感叹,此人真是深不可测!
因为请柬之中,只邀请了蓁蓁一人。
羊入虎口,到底是凶险万分,蓁蓁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印星星非要一同前往的念头。
第二天一大早,印星星两泪汪汪地,挥着手绢,“娘娘千万平安回来,星星给娘娘做松子糕吃啊。”
白雨渐戴着一顶斗笠,坐在马车前面,手里握着缰绳。
他作为赶车的车夫,与她一同前往。
抵达雪松小筑,时间已经是傍晚,今夜雪一早就止住了,朗月高悬,月色澄澈。
远远地,就听见一阵调笑之声,和着那丝竹管弦,真是人间仙境般的去处。
嗅着浓郁的脂粉香气,蓁蓁忽地笑了,看向那道戴着斗笠,隐藏着面容,乃至于神色也是未知的修长身影。
“当初在烟雨楼没有尽兴,这一回大人你可得要好好地享受一番。“
她半点拘谨也无,调笑了一句,这才踏进了那声色之处。
斗笠下的面容抬了起来,冷若冰霜,看着少女的背影,他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
男子举步向前,却有人阻拦,“我家主人说了,只准你主子一人进入。”
……
小筑之中,歌舞升平,一片靡靡之象。
姜远道坐于上首。
远远地,一少女由侍者带领着,入得场中。她身着一件雪白袄裙,身姿纤窈,粉面含霜,不施粉黛,却自有颜色万千。
姜远道往她身后一看,却是空无一人,看向少女一双水光脉脉的明眸,不禁抚掌称赞,“娘娘好胆识!”
看着今晚这场宴会的主人,蓁蓁亦是嫣然一笑。
“侯爷,好久不见。”
姜远道金冠紫袍,贵气天成,之前在牢狱中的那股戾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俊脸上满是笑意,起身道,“皇后娘娘凤仪驾临,本侯真是有失远迎啊!”
原本簇拥在他身边的美人儿,亦是盈盈下拜,
“拜见皇后娘娘。”蓁蓁粗略一看,这些女子想必是训练有素,礼仪挑不出半点错处。
“广宁侯如此盛情相邀,本宫自然不能驳了你的面子,皇上日理万机,不能亲自前来,本宫便替皇上分忧了。”
她话音一落,便有侍者将她带到上席坐下。却是与广宁侯的位置平齐。
姜远道在身边落座,蓁蓁顿觉玄妙万分,谁能想到竟有一日,会与这反贼同席饮宴。
“上歌舞!”侍者高呼道。
很快,一蒙眼琴师抱琴前来,优雅一礼,便坐下在琴弦上拂动,若干舞姬随着那优美的乐声列好队形,在场上翩然起舞。
一群穿红戴绿的女子拥上前来,或为广宁侯捶腿,或为他捏肩,柔情万种,温柔可人。
此间侍候的,岂止是女子,还有不少俊美的少年。
一名身穿丝质嫩绿色长袍的少年,款款跪坐到她的身边,一股好闻的馨香传来。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庞白净,额心一点红痣,身上穿的那件丝质长袍却是露.骨,重点部位若隐若现。
蓁蓁看了一眼移开视线,难免在心中称奇,这姜远道,当真是一位奇人。
忽然,她感觉到一抹视线在身上停留,几分压迫,只是待她去看,又找不见了。
姜远道含笑,“娘娘如此体恤圣上,真是叫臣等好生羡慕,若是有娘娘这等贤内助在侧,还愁大事不成?”
“侯爷过誉了。”
一颗剥好的葡萄被递到嘴边,那少年笑眼盈盈,透着若有似无的勾引。
蓁蓁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将那葡萄含下。
她眸光脉脉,少年蓦地红了耳尖。
一道断弦之声,忽然响起,蓁蓁看去。
只那琴师蒙着眼,又坐在烛光黯淡处,看不清样貌,他抱着那尾琴站起,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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