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在客栈的那些时光,她的衣物亦是由他亲手搓洗。
蓁蓁抬眼看他,一动不动。
好半晌,才对着他,伸出双臂:
“那你便拿去吧。”
单看这举动,还以为是要拥抱。
迎着少女清明的眼神,他面上一热,这是要他……亲自取衣。
“是。”
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衣带之上,甫一触碰,梦里的场景,便再次不受控制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手一颤,手下用力,竟是将那系带扯散了下来。
那轻柔的外袍,便顺着她的肩膀,簌簌下落,堆叠在她的小腿处。而她抬脚走出,仅仅着一件襦裙,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白雨渐蹲下身,将那件轻薄的外袍捡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
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将外袍拿出去,只能藏于怀内。
看着他将自己的外裳贴身放好,整个过程,手很稳,神色也没有半点慌乱。
至少从外看去没有半点异样,就算现在走出去,也不会引起半点怀疑。
她忽然起了调笑的心思,意味深长道:
“大人还真适合干这偷.情的行当呢。”
他一顿,转身朝向她,长身玉立,不咸不淡地作了个揖:
“微臣惶恐。”
见他反应平平,动作亦是不疾不徐,优雅无比,怕是早就适应了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也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来应对了。
她努了努嘴,登时没了成就感。
蓁蓁没达到目的,便有心想找他的不痛快,视线在他面上转了一圈,“不过,大人就顶着这副容貌出去吗?”
他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易容被她擦去,而他原本的容貌,与金昀可谓是大相径庭,这副模样,若是叫人看见了,指不准要引出什么事端。
他皱眉,正思量着解决之法,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忽而印在了脸上。
意识到那是什么,男子瞳孔微缩,一双冷清至极的眼眸,竟是一瞬变得潋滟生光。
看着男子脸上,那尤其明显的红唇印记,配合他一脸懵然的表情,她自觉扳回一局,忍不住翘起唇角。
“不准擦。”
他指尖抬起,想要去触那道唇印,听见她的声音时,又没有全然触碰上去。
他眸色很深,像是一张密密的网。
可在她看来的时候,又敛起眸光,遮掩住其中明显的欲.念,“皇后娘娘……”
他嗓音微哑。
她寻出一块面巾,递到他跟前,示意他将其戴上。
见他困惑,她莞尔一笑,“大人出言不逊,受了皇后掌掴。但皇后体恤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地赐你一块面巾,以保全你的颜面。”
这巴掌印,和唇印。
一个是羞辱,另一个……亦是某种意义上的“羞辱”。
……
傍晚时,全子衿来探望白雨渐。
“师兄,看看师弟寻到了什么,桃花醉!特地寻你不醉不休……你的脸?”
全子衿一看到白雨渐,就叫出声来。这几日,他都在家中陪伴妻子,如何能知晓宫中发生了何样事。
他瞪大了眼睛,怀疑面前这人,不是自家师兄。
他那个师兄一向冰雪般冷心冷情,不涉红尘,如同佛陀般断绝欲念,今日却甚是奇怪,师兄他,竟然会顶着脸颊上一道红红的唇印,若无其事地品茶?
看这印子,对方女子,似乎很是热情大胆啊……
一时间,全子衿说不出心里是何感受,又复杂又释然,还有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白雨渐抬眸,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的那坛好酒,熟悉的冷淡矜持。
“桃花醉?”
全子衿这才将那坛酒,“砰”一声放在桌上,给自己和他都满上一杯。
喝酒时,他的目光,似有若无,总要掠过男子脸上那道明显的红唇印记。
可又不好意思问,只得闷头喝了几杯。
全子衿喝酒上脸,一张脸都快红成了猴儿屁.股。
倒是那男子面色,始终一分不乱,一口一口呡着酒,容颜如玉。
实在忍不住了,全子衿指着脸颊,咳嗽道:
“师兄,你这……艳福不浅啊。”
他认识师兄这么久,晓得这人一贯冷漠,从不轻易展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他都觉得他这师兄,怕是一辈子的孤寡命。
“不知,是哪家女子,令师兄连这印记都不舍得擦去?”
白雨渐呡了口酒,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抿成薄薄的一道弧线。
虽然极微,却让整张面容都生动起来,灯下看去,俊美不似凡尘中人。
全子衿难免啧啧两声,回忆道,“你之前,深夜来找我拿那样的药,还以为你这老铁树,总算是开花了。谁知,后来那场婚事,竟是不了了之,你居然还发下那样的誓愿……要知道,你雁南明氏嫡系一脉,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自绝子嗣,以至香火断绝,对他们来说,可是极为严重的事。
“师兄啊师兄,你的所作所为,你师弟我啊,真真是从来都没有看懂过。”
从小到大,他就没看懂过。
再后来,流言四起,道是丞相与皇后暗通款曲。
他原本不敢相信,师兄会做出那些事,可流言传得愈来愈烈,任它十分假,也传成了九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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