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告诉过我……”
你在临死之前,都看到了什么?
他的手忽然一缩。
睫毛一颤,看向那冒着热气的汤盅,他袖子下的手被烫得通红,却答非所问:
“娘娘,您的药好了。“
蓁蓁眨了眨眼,这才低头,嗅着那股苦涩的气味。
“盛出来吧。”
他点头,一言不发地将汤药倒进碗中。
蓁蓁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又失败了……”
“娘娘想要熬什么?”
他嗅着味道,可以分辨出都有哪些药材。却有一味,陌生至极。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这药的功效是什么?
“你知道世上有一种汤,叫做孟婆汤?”她狡黠地笑,“孟婆汤八泪为饮。我想试试,能不能熬出那样的汤。”
孟婆汤。
似乎有谁稚嫩的声音,在耳边雀跃地响起,“兄长兄长!我成功啦!”
“孟婆汤,我熬出来啦!”
他的手忽然捂住额头,刹那间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她走上前来。
他却依旧捂着额头,没有半点反应,她不由得伸手碰了他一下。
谁知,砰的一声。桌椅与地面摩擦,刺耳的划拉声响起。
蓁蓁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摔倒在地、乌发凌乱披在肩上、面色苍白的男子。
怎么也没想到,白雨渐竟然会这么容易被推倒。
难道,他的武功都没了?
白雨渐却是头痛欲裂。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长命蛊虽然解开,但有些毒素,日积月累,实在难以清除,或许会不定时地发作。雨渐你要记住,如今你这条性命来之不易。”
“若是再受一次重创,必死无疑。”
他的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似曾相识,之前他在衣柜中时亦是这般的姿势。
“白雨渐?”
看着他紧闭着眼,痛苦喘息的样子。
蓁蓁蹲下身,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她心中一惊。
竟然是春.毒?
她难以置信。
他倏地睁开了眸。眸中有深浅不一的影,清晰倒影着她的面容。
“你……”
她刚吐出一个字,便被他扬起脖颈,用力吻住。
这个吻来得汹涌而又热烈,裹挟着浓重的占有欲。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边加深了这个吻。
浓郁的松香味,冲入鼻腔。
脑袋像是融化的软糕,都不像自己的了。
她咬了一下舌尖,依靠疼痛找回了一些理智,猛地推开他。
“你放肆……”
却戛然而止。
不过是一个吻。
他竟然落下泪来。
他就那么呆滞地坐在那里,泪如雨下。
他怔怔地盯着她看,双眼中,饱含了浓重的情感,宛若柏油一般漆黑浓稠。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落泪。
那泪水不断地往下流淌,一滴接着一滴。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什么光是亲吻她,心口就疼得喘不过气来?
光是主动伸手触碰,都感到难以言说的颤栗。
好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了,与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贪婪地呼吸,唯恐下一次就再也不能相见。
他勉强站起身,却依旧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稳住了身形。
她靠近,他却后退了一步。
“皇……皇后娘娘。别再靠近我了。”他的手指抓着桌角,低着头说。
他的喉咙里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干哑无比。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忍不住的。”
她不禁去看他被碎发挡住的眉眼。
他的眼眶周围都是潮红,长长的眼睫沾着浓重的湿气。轻轻一眨,里面的幽暗,便像山一样倾倒下来。
蓁蓁被他吓到了。
说实话,她虽然总说一些没边没际的话,但如果来真的,她是真的怂。
毕竟男女体力悬殊,她干不过他。
她敢那么没谱,都是仗着对他的了解,认定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或许,内心深处就是这么相信着,他是正人君子,光风霁月。
就算被逼到悬崖边缘,也不过选择自毁。绝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
但是现在……她不敢笃定了。
于是,她慢慢地退后,保证跟他的安全距离,这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她笑着说道:“既然金大人身体不适,那本宫就不留大人了,请吧。”
她的态度客气而疏离。
“是。”
他低着头,背影有些跌撞地离开了。
……
阔别许久的姚玉书,踏进碧梧宫。打量着四周养护优良的花草,他的目光在一盆长春花上流连,又撇向他处。
“皇后近来,似乎颇有趣致。”他轻嗅一朵兰花。
蓁蓁为他奉茶,“这是苏州的碧螺春,皇上品一品。”
姚玉书坐下,她便与之寒暄起来。
“南枝的功课,若皇上得闲,还请您指点一番。”
他轻轻吹开茶雾,却不喝,而是看向她,“那个姓金的太医,朕明儿个就不叫他来了,免得皇后一天到晚的,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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