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叶片看去,只见一抹雪白之色,从阴影处缓缓走出。他的发散落下来,那双眼中满是肃杀之意。眼尾处,一抹血渍沾染,划出无限的绯艳。
白雨渐?
蓁蓁有些意外。
“丞相怎么会在此处?”姚玉书有相同的疑问。
“是臣妾的主意,”蓁蓁低声道,“广宁侯自幼与丞相一同长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况姜远道曾经是白雨渐的手下败将,此行,白卿大有用处。”
姚玉书眉头拢起,“那这么说,皇后暗地里都与丞相在一起?”
蓁蓁没有否认,他脸色变得很差。
“当务之急,是我们三人齐心协力,解决眼下的困境。”蓁蓁提醒道。
姚玉书这才勉强缓和了脸色,但他的眼底仍旧有一分疑虑。
蓁蓁看向那抹白色身影,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皇上,皇后娘娘,”白雨渐清寒的嗓音传来,“微臣救驾来迟。”
看到他腰间的佩剑,确实是白雨渐的东西无疑,蓁蓁这才放心与姚玉书一起出来,“爱卿怎么孤身一人。统领大人呢?”
白雨渐道:“大人断后,让微臣先与皇上、娘娘会合。”
姚玉书道:“丹书玉令的秘宝,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今夜便动身吧,我们三人必须要在姜远道之前,拿到那个东西。”
此行的目的,万万不能忘。
蓁蓁虽觉得有些危险,但也不好相劝。她看了白雨渐一眼,却发现他心不在焉,她眸光往下,“丞相大人手上都是血?”
白雨渐似乎回了神,他低头看了看,混不在意,“都是那些刺客的,娘娘不必担心。”
蓁蓁移开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沉默地往前。秘宝所在的位置是林中的一处山洞,山洞中机关密布,而白雨渐精通机关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蓁蓁没有告诉姚玉书的是,她在画给姜远道的地图中,刻意模糊了这个山洞的所在,引向了另外的洞窟。她也是赌,赌会不会瞎猫撞上死耗子,她所标注的那个地方,正好有一处山洞。
这就要看天意了。
在进入山洞之前,蓁蓁忽然喊住了姚玉书。
“皇上可是答应过,拿到东西之后,会应允臣妾的心愿?”
这洞口倒是奇异,周围长满了鲜艳的花草。它们生得十分茂盛,几乎将洞口遮蔽完全。若是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处入口。花草中还有几朵长春花,蓁蓁不禁看得有些发怔。这些花草都没有被人为破坏过,想必广宁侯并未找到这里。
看来,这次天意是站在她这边的,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蓁蓁不禁问出了那个藏在心中的问题。
姚玉书看着她。
她也看着姚玉书。
“朕是答应过。”
“天子一诺,一诺千金。君无戏言。”
“你是朕的皇后。”
“你也知道,我们都是虞氏的孩子,我们根本不可能真正地在一起。”
“朕可以封你公主。”
“你我的合作,已经结束了,你再拘着我,也没用,不是吗。”
姚玉书一默:“姚南枝呢?”
她笑道:“哥哥你的心肠好,他是你的亲侄子,你是个护短的,对亲人舍不得下重手,你会善待他的。”
姚玉书良久无言。
这山野之间,除了山风,便是明月。又有谁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再有臣妾、不再有朕,不再有君臣,只是他们。
白雨渐始终沉默。
“我在那里留的够久了,我想离开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跟他吗?”姚玉书忽然把矛头指向了白雨渐。
蓁蓁没有说话。
变故却徒然发生。
白雨渐拔出了剑,一剑刺进了姚玉书的心口。
几点血液,飞溅到了脸上,温热腥黏。
脑海中一片空白,蓁蓁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看着那剑又抽了出来,姚玉书跪在了地上,嘴里都是鲜血。
她的指甲陷进手心,刺痛传来。不是做梦。
蓁蓁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绝不可能,白雨渐却只是垂着眼睫,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帝。
他苍白的脸上还有几滴鲜红。
他挥起剑,看上去好像还要补刀。
蓁蓁扑向皇帝,二人一同滚进了山洞之中。这里面的甬道竟是个往下坠的,且没有什么阻碍,他们径直滚到了最里处。
蓁蓁爬起来,姚玉书没有什么动静。
一剑穿心,怕是早就死透了。
蓁蓁摸到满手黏稠,她冷静地从怀里摸出一瓶护心丹,尽管她知道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还是分开了他的唇,将那枚护心丹喂了进去。
这里面黑得出奇,而且似乎很是空旷。她坐在那里,在想该怎样脱身,一会外面的人估计就要追进来了。白雨渐怎么会突然对皇帝动手……
一道很是虚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要不是朕穿了金丝软甲,怕是早就没救了。”
姚玉书。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他贴着墙根坐了起来,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将身子往蓁蓁那边靠。
“……”蓁蓁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开。
“真疼,”摸了一把胸口的血,姚玉书喉咙里都是腥味,切齿道,“丞相还真是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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