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换个名字。”就是一挂名的,还干事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教导员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以前也是文工团舞蹈队的优秀团员。
后来结婚生子就退出了舞蹈队,成了教导员。
她跟蒋海朝的母亲一直是好闺蜜的感情,蒋海朝这孩子也算是被她看着长大,若不然谁要是敢在舞蹈队练习的时候堂而皇之地打扰,她早甩脸色了。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干什么的?”
蒋海朝慢悠悠地往墙边一靠,皮笑肉不笑地:“咱舞蹈队这么多优秀同志,我来欣赏欣赏舞姿啊。”
说罢,视线漫不经心地往人群里一扫,只一眼,让小姑娘们活动地更卖力了。
舞蹈队不止是女同志,还有五六个男同志,占少数,这会儿也好奇地用余光关注他。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从小看到大,什么样的性格她还能不清楚吗。
见他不愿意说实话,便转移话题:“最近怎么样,还好吗?你爸还没消气呢?’
“不知道,谁管他。”蒋海朝敷衍地回了句,视线在小天鹅里逡巡一圈,可算找到了人。
陈立秋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边看着学员们舒展舞姿,边叹道:“你呀,就是太倔了,跟你爸认个错的事儿,要不然早出去了,至于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吗。”
蒋海朝鼻腔里哼出一个尾音:“你知道什么就让我认错,合着在你们心里,我父亲惩罚我从来都是因为我犯了错?而不是他自己的错?”
陈立秋好笑地望他一眼:“行了你,你爸能犯什么错呀,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把他惹毛了?你爸性格那算好的了,你是没看到,我家高澎一犯错就被他爸揍,哪次不是揍地鼻青脸肿?跟老蒋比起来,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蒋海朝就不爱听这些长辈唠叨,反正每次结果都是他的不对,他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能说,说出来就是不懂事,不懂规矩。
“跟你们这些人说不清楚。”
“我们这些人?我们算什么人啊?”陈立秋笑出声。
蒋海朝泄气似的:“陈教导员,你们这些长辈,这样的解释够明白了吧?”
陈立秋笑得越开心:“是是,明白呢,明白地很。”
视线飘到小天鹅们身上,刚才还让他们好好练呢,这会儿眼睛又往蒋海朝身上瞟了。
陈立秋是过来人,像蒋海朝这样模样好,个子又高,家室还好的男同志,可不就是香饽饽吗。
但现在可不是让她们犯花痴的时候:“好好练,眼神集中往前看,乱瞟什么!想罚跑了是吗!”
小天鹅们齐刷刷挺直身板作出努力样。
陈立秋走过去挑了个人:“你!脚背怎么又忘记了,往下压!别翘起来!说了多少次为什么还是记不住,又不是新人!”
小天鹅被她训地委屈巴巴,咬唇敛下眼睫,乍一看还真挺软萌。
陈立秋教训起这些小天鹅来时,是跟蒋海朝聊天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气势:“现在先别练基本功了,上回排练的民族舞步调今儿个赶紧再复习一遍,听我的拍子,一二三……来!”
话落,小天鹅们在空中转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伴随陈立秋数拍子的节奏,一步一步沿着舞蹈房边缘小碎步地跑。
姿态优美,骄傲地昂首挺立,妥妥的白天鹅形象跃然纸上。
经过蒋海朝身边,女同志们的步伐明显不合拍子了,步调慢了不说,还乱!
陈立秋没好气地推搡起蒋海朝:“赶紧走,碍眼!”
蒋海朝无辜地耸耸肩,他就站在边儿上,啥也没干,谁有他无辜?
这会儿吴红星正好跑了过来,绕着边缘走,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就被蒋海朝神出鬼没的长腿绊倒。
咚的一声极响,他摔倒在了坚硬的地板,又冷又充满脚丫子味儿的地板上……还是脸朝地的姿势……
屈辱……这是吴红星脑海里冒出来的唯一一个词。
只是没想到更加屈辱的还在后头。
只见蒋海朝不耐烦地收回脚,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嫌弃地在鼻前挥了挥,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似地。
“啧,都跳多久的舞了,怎么走路都走不明白?”
刹那间,舞蹈员们哄堂大笑。
分明吴红星平时人缘挺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蒋海朝一说出这句话,格外引人发笑。
他们真不是要故意笑话吴红星的!
“去!”陈立秋踢她一脚,把吴红星扶了起来,没好气道:“脚伸那么长做什么?赶紧走人,别挡着他们训练。”
蒋海朝似笑非笑地把视线在吴红星身上转悠了一圈,薄唇扯出一抹邪魅的弧度。
“真有意思。”
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蒋海朝优哉游哉地走了舞蹈房。
身后的议论声,笑声,很快消失在耳际。
即使蒋海朝已经走了,吴红星却忘不掉临走前他看着他时,眼底浓烈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以及……他无声地对自己做了个口型——“真差劲”。
他发誓,他不可能看错!
他向来擅长捕获人心,观察微表情,蒋海朝对自己的敌视虽然不知从何而来,却无法让他忽视。
思来想去没结局,他只能拍拍膝盖上沾着的灰,站起来排入队伍中,当作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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