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向他鞠了一躬。
“不客气。”蒋胜军笑笑,继续往文工团外赶。
*
距离两人的协议还剩最后一天,顾芊以为在这之前,都不会再见到蒋海朝这个人。
她的心态早在这段时间里调节了过来,也不会为了那人心神不宁。
每天三点一线,什么时间该做什么,按部就班地工作便是。
只是意外来得太突然,她已经歇了想要找他的心思,没想到那人突然出现在后厨。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早晨,说早也不早,九点左右的样子,厨房员工们还在洗菜切菜,等他们干完活儿,就该轮到顾芊施展手脚。
“顾芊,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蒋海朝站在后厨门口逆光处,金光印在他身上,像金箔一样氤氲了一层佛光,宛如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下的一道虚影,看得见,却摸不着。
时隔三天不见,他消瘦了些,还是那身军便装,从前看是精神熠熠,如今看来却觉得他添了几分易碎感。
心脏猛然一个咯噔,顾芊揪住胸腔一小块衣襟,喉咙紧了紧。
前些天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他,想跟他道个歉,如今陡然见到人,第一反应确实害怕和退缩,她突然变胆小了起来。
望着四周投来的视线,顾芊抿唇:“蒋干事,你有什么事吗,我这正干活呢,有什么事下班再说吧。”
蒋海朝还没说话呢,严大福迫不及待把人推了出去:“没事没事,这里有我们呢,顾芊你赶紧的,出去跟蒋干事好好谈。”
“……”
两人找了个偏僻地带谈话。
“找我什么事?”随口的一句话,听起来却不是那么有耐心。
“没事就不能找你?”如果熟悉蒋海朝的人,会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定是张扬的,戏谑的,或是笑着。
但此时,他的神态表情反常极了。
他很平静,平静地仿佛镜面一样的湖水,不喜不悲,不怒不惊。
顾芊抬眼,金光洒在了她的眼睛上,在睫毛下投落一片青影。
粉唇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哦。”他如此简洁明了地回。
空气尴尬地凝固起来,顾芊心尖无端生出些许紧张情绪。
分明想了他很多天,现在人真站在面前了,又嘴贱:“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
话落,男人没开腔,也没挽留。
她转身,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他怎么样,而是自己怎么样。
她觉得奇怪,觉得自己的说话方式很不对劲,也很别扭。
为什么说话会突然夹枪带棒,这不是她。
顾芊没注意,自己行走的姿势已经开始同手同脚。
走出去几米远后,蒋海朝突然开腔,他的嗓音醇然中裹挟着沙哑,是病愈后的特征。
“顾芊。”两个字,收拢她慢吞吞往外迈的脚。
“干嘛?”她回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以往沙哑,远远望着他。
两个人之间相隔了不到五米距离。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毫不掩饰的目光莫名让顾芊紧绷三天的心,倏地一软,如同潜入潮汐。
他也变得好奇怪。
蒋海朝唇角隐隐浮起一道愉悦的弧度:“我还没说完。”
她乖乖站住,竖耳:“那你快点说。”
“嗯。”他轻轻应了声。
顾芊奇怪地反复打量他,今天也不对劲,居然不跟她怼嘴。
“你今天吃错药了?”她问,两腿无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
“没。”他往前一步,语调认真。
两人之间只剩三米半。
顾芊稳稳地停住脚:“那是什么事啊。”
他轻启干涩的嘴唇,说:“我饭盒……”
提起饭盒,顾芊面色顿时浮现尴尬,置于身后的两只手扣起指甲来。
“你的饭盒我不知道哪儿去了……改天……嗯,明天上班给你买个新的。”
他倏地笑出声,胸腔伴随他笑的动作微微颤抖。
那笑音宛若一团带刺的雾,钻入耳朵,又麻又痒。
顾芊总算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以前的味道。
果然还是习惯爱怼人的蒋海朝。
她咬唇,不再避讳他的打量,四目相对,是难得心平气和的安静。
可他越对着她笑,她愧疚的心情越加速涌上心坎,连带着几天前的难过,一股脑飙升。
她终于肯软和态度,眉目低垂,阳光洒上她的脸,熠动着,不小心遮住她眼睛,只剩下无限温柔与恬静。
“对不起呀,其实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轻轻一句道歉,将蒋海朝心底的软化,只这么一句软和的话语,足以击溃他三日来的思念。
心口倏地一软,在医院觉得每分每秒很煎熬,现在见到她了,却又在想,时间能不能走得慢一点,好像只要看见她,胸腔就被一股无名的饱胀情绪填满。
蒋海朝觉得自己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满足感。
忽然想伸手把她揽入怀里抱住。
理智终究抑制了内心冲动。
眸光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没事,我找到了,不知道被哪个小偷扔到了我们办公楼二楼楼梯口拐角,里面还放了一整盒肉,都是我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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