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岚提前给孟老夫人披上了一个厚厚的斗篷,又给她头上带了个斗笠,确保她不会吹到一丝冷风,才让栾昇把孟老夫人背进驿站去。
驿站掌柜是个武生模样的年轻人,容貌出众,健壮的身体不像是个掌柜,倒像是个兵营里的武将。
孟岚也没多想,只催促着掌柜的快些安排了几间上房,好让孟老夫人能舒舒服服的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孟岚找出一条细棉帕子正,在房间中给栾昇擦拭他淋湿的鬓发时,就听见驿站楼下吵吵嚷嚷的,像是来了一群避雨的人。
“也不知道楼下在吵吵什么。”孟岚听得心烦:“别惊扰了娘和祖母。”
栾昇握住她拿着棉帕的手安慰道:“无事,我出去看看,你先歇着。要是无聊就去祖母和岳母房中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岚点点头,待他离去了就转身去了孟夫人与孟老夫人的房中。
栾昇在房中就听见了楼下声音,嘈杂但音调不高,猜测应是一群人进来避雨。
出去一看,果然如此,只是那些人都穿着异域服饰,长相也与中原人大不相同,说话时的语言腔调更是不一样。
他在楼上围栏旁听了一会儿,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这应当是一群鞑靼人。
鞑靼在大邺朝北端,以游牧为生,与大邺朝交好多年,每年都要向大邺朝进贡一批价值不菲的财物,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们的马匹。
鞑靼的马匹身量要比中原马高出不少,耐力、速度都要好上许多,多年以来,大邺朝也是靠着鞑靼每年进贡的这一批马匹,养着一支精锐的骑兵,去敲打其它几个常常搞些小动作的游牧民族。
栾昇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确实快到了鞑靼来朝进贡的时候。只是在这驿站中的鞑靼人,应当只是来行商的,穿着不像鞑靼贵族那样豪奢,也并未带着许多仆役,话语中也没有多乱七八糟的词汇,简单易懂。
栾昇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意思,正要回房中时,突然瞥过了那驿站掌柜,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个驿站掌柜,应当是不该会说鞑靼话的吧?
那些鞑靼人似乎没有想要住宿的想法,雨势稍歇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的水渍。
那健壮的掌柜也没叫跑堂和小二过来,自己收拾起了这些水渍。
他刚擦到一半,就见适才来住宿的那个俊美男人一脚踩上了水渍,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摔倒在地。
掌柜赶忙扔下手里活计,去扶起了这位客人。谁知这位客人长得俊朗,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嘴里骂骂咧咧的个不停,直咒害他摔倒的人断子绝孙。
掌柜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几次想要出声反驳,却都闭了嘴。
栾昇见状,觉得更有意思了:“掌柜的,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品行低劣,留这么多水让你收拾,还害我摔了一跤。唉,我这腰都要直不起来了,怎么满足我家那悍妇啊。”
年轻掌柜愣了一愣,皱眉道:“这和贵客的妻子有什么相干?”
栾昇心中一凛,这人若不是个愣头青的话就只能是外邦人了,虽然他官话说得很好,但是却听不懂俚语之间的打趣。
思及此处,他刻意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掌柜的还没成家吧,等你有了女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年轻掌柜面色如常,没有因为他刻意的打趣而脸红,只是点头回答:“确实未成家。”
栾昇看他神色,默默的把那愣头青的猜测的排除了,心下明白,这掌柜是不是鞑靼人无法肯定,但必然是外邦人。
有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栾昇也不再与这掌柜的多说,不然说不定会露出来什么马脚。
年轻掌柜看栾昇一只手扶着腰际,慢慢踱步向外,看样子是要去马棚看看自家的几匹马。他心有不屑,仅仅摔一跤就成了这般模样,这男人也忒不顶事,真是白瞎了他那美貌的夫人。
栾昇慢慢的移到马棚,假意去看自家的马,实则是想沿路查看一番刚刚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因着下雨,地面上凌乱不堪,只能隐隐约约从痕迹上分辨出来,刚刚那些鞑靼人是从西南方向来的,又朝东南方向去了。
看来那些鞑靼人不是为了避雨,而是专程绕来这驿站里的。
栾昇有了思量,又慢悠悠地挪到了马棚内。
马棚里常有马夫走动,地上的痕迹一点也分辨不出。栾昇只随意的看了看就打算回去,不过在他低头时,在脚尖前发现了一点小动物的粪便。栾昇自己常常与这种小动物打交道,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信鸽的粪便。
栾昇眯了眯眸子,他最近果然是太走运了,就只是同娘子住个店都能遇见趣事。
孟岚和孟夫人、孟老夫人说了没多久话,孟老夫人就乏了,她不好再打扰,和孟夫人一起服侍着孟老夫人睡下,便回了自己房中。
还未来得及坐下,就见她那黏人的夫君衣服湿了一大块,一瘸一拐的推门进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可伤着了哪里?”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如此狼狈。
栾昇关了门,避开想要过来看他的孟岚,含笑道:“娘子,我是装的,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待我换了衣衫再来和你说,免得把你的裙子沾湿了。”
就算他是龙子凤孙,也比不过娘子娇嫩,他沾了水无事,可他家财神娘娘要是沾了水,染了风寒,那他可是要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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