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地的雪不像嵩阳的雪那般没有骨气,总是一大片一大片挥洒下来,像是抱团的花朵,悠悠然从空中落下。
霄鸾喜欢下雪,看着窗外飘落的白色花朵就激动不已,“啊啊”叫着,想让孟岚带她出去瞧。
孟岚怕她着了凉,所以每次都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带她出去望一望就行。
霄鸾委屈,她想伸出小手去碰一碰那白色的花花都不行。也许是太想摸摸那白色花花了,霄鸾竟然开口说道:“凉,凉!”
孟岚吃惊,要是她没听错的话,女儿是在叫娘吧?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想法,霄鸾又出声道:“凉!凉!”
孟岚腾出一只手来指着自己,瞪大眼睛问道:“鸾儿,你可是在喊娘吗?”
这句话简单,霄鸾一下子就听懂了,她露出一个笑容来,连连点头,几颗小乳牙白生生的,与飘落的雪花有些相似。
望着女儿嫩生生的小脸,孟岚激动不已,她平白生出了巨大力气,将霄鸾举高了片刻,然后又将女儿搂入怀里,亲着小脸道:“鸾儿会叫娘了,鸾儿会叫娘了。”
激动完后孟岚又有些吃味,明明女儿那么些日子前就会叫爹了,为什么又过了这些日子才叫娘?
那便宜爹还不是亲爹,只是对这个小没良心的好了些,她就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上赶着叫人家爹了。而自己呢,眼巴巴地盼望了那么久,每天都要费心费力地教女儿叫娘,而女儿却把亲娘放在了隔壁邻居的后面。
但谁让女儿是自己生的呢,孟岚只能忍着,默默地在心里记住这笔账,等霄鸾长大了再同她算。
霄鸾机灵,趁着娘亲抱她的这时候,悄悄伸出软绵绵的小手,抓住了一团白色的花花。可是她不明白,那白色的花花为什么凉凉的,她抓到手里就不见了呢?
孟岚的脸蹭到女儿了女儿的小手,感受到了一片水渍,登时知道了女儿打的什么小算盘。她竖起眉毛,严肃道:“鸾儿,你如今竟然还会骗娘亲了?那花花是冰的,你不能去碰,长大了之后才可以玩。”
说完,孟岚掏出帕子来,将女儿小手上的水渍全部擦净。霄鸾也看的出来娘亲不开心了,等孟岚将小手擦干净之后,双手捧过娘亲的脸蛋,在上面结结实实印下了一滩口水印。
孟岚失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霄鸾先前亲隔壁孟公子的情形。
也不知道,栾昇还有没有被女儿这样亲吻的机会。
霄鸾脾胃娇嫩,许是因为天气寒冷,肠胃不太舒服,总是闹着要往净房去。
孟岚曾经和曾渺毓学过一些基本的医理知识,这种小病她还是看的来的,只是苦于手边没有药物。
于是她破天荒的没有带霄鸾出门,只嘱咐了小丫鬟好好照顾好女儿,便自己披着斗篷带着兜帽出了门。
路上积雪厚重,马车不便行走。孟岚只好自己顺着行人踏出的便道步行,反而比马车行的还快些。
药铺不算远,不多时孟岚便走到了,到柜上要了几种她需要的药物。
正当她转身要出药铺时,恰好和先前退了她定金的硝皮匠打了个照面。
那削皮匠也看见了孟岚,身子往后缩了一下,随后又挺起脑袋向铺子里去,装作一副没见过孟岚的模样。
孟岚要被这拙劣的表演气笑了,她很快道:“慢着,钱师傅,您给我的东西是不是少了啊?咱们可是签了文书的,要是谁违约了,可要赔付翻倍的损失的。您这不说一声就把我的皮子退了回来,我找谁去硝啊?”
姓钱的硝皮匠听了这话,懵了片刻:“为什么要赔翻倍?你的定金我不都退给你了吗?”
“现在不装了?您认识我了?”孟岚扬起两条秀气的柳叶眉:“按照大邺朝法令,您确实得再给我一份定金。”
钱师傅怔怔地道:“那人也没给我说我得退双份啊,这大冬天的,又快过年了,我上哪儿去弄银两赔给你啊?”
“那人?”孟岚抓住了重点,皱眉问道:“那人是谁?你不想接我的单子难道是因为别人?”
钱师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平日是个老实人,也不怎么会撒谎,此刻扬着脖子嘴硬着说:“没人,没人。”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孟岚冷了脸,厉声道:“钱师傅!你这种毁约的做法,我完全可以去县衙告你的,只是我怜惜你手艺,才想私下了结此事。你若再不实话实说,咱们只能县衙见了。”
她同栾昇在一起的日子那么久,早已把他冷脸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此时吓唬起人来也不含糊。
钱师傅还真被她这模样吓到了,讷讷地道:“是......城东头的邢掌柜,今年他的皮货卖得好,原有的硝皮匠忙不过来,便找上了我。我说我已经接了单子,没工夫去接别的单子了,他便逼问我接了谁的单子。我老实说了,他同我讲,您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做得来生意,硝皮必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若退了您的单子,接他的单子。”
听到第一句话,孟岚就知道那位邢掌柜是谁了,毕竟这城里也没有几家皮货铺子,除了那强买强卖的奸商,还能有谁?
“所以您就同我违约?”孟岚语含不齿:“我以为您是个厚道的师傅,谁知竟如此短视。”
钱师傅脸上有些赧然:“这两年猎户们打不到猎物,来找我硝皮子的越来越少,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邢掌柜从鞑靼进货,货量充足,要是我能给他硝皮,确实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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