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身量高大,眉目轮廓峻深,素来清冷的面容此时却难得显露出温柔,眸中深深的情意仿佛月下清泉,让人情不自禁地陷进去。
握着她的大掌坚定有力,带着滚烫的温度。
莫名地,姜莹心底的某个角落也开始微微发热,不自觉地将心里话问了出口:“可是……你不恨我吗?”
在沈右安满怀期待地筹备他们的婚事的时候,她选择了背弃他,和旁人私奔。
即使这样,他也不恨她吗?
可能是回忆起了那段痛苦的记忆,沈右安眸光微微暗下去,“从前是恨你。”顿了顿,他又若无其事地勾了勾唇,“但你道过歉,我便原谅你了。”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这五年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姜莹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沈右安揽着她的肩,将她拥进怀中,“皎皎,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便不会逼你开口。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能给你正妻之位,我会比裴策待你好千倍万倍,永不负你。”
他低眸看她,态度认真而诚恳,“皎皎,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虽然他们当初还没来得及办婚事,但在沈右安心里,姜莹早已是他的正妻。
姜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们以前在莲花村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可却是她过得最轻松自在,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她觉得鼻子发酸,愧疚和后悔像是细细密密的茧丝,缠上她的心尖。
姜莹眼眶热热的,娇柔的嗓音染上颤意,“清澄哥哥,对不起。”
她向沈右安认错过很多次,可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觉得愧对于他。
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跟裴策离开该多好——不是因为贪图沈右安能给她更好的生活,而是忽然觉得,她不该那么坏地践踏他的真心,不该那样伤害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她真的做错了。
姜莹在为曾经的事情道歉,沈右安却误以为她在拒绝他。
满怀的期待落空,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他神情间难掩落寞,扯了扯唇,强作无事道:“没关系,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等……”
沈右安正想说他会等她,姜莹忽然抓住他的衣襟,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姜莹仰头看他,眼眸漾着潋滟水波,红晕爬上雪润的颊,忍着羞赧说道:“清澄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愿意的。”
沈右安像是被天降馅饼砸中,跌入谷底的心情骤然回升。
他握着她的肩膀,又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语气藏不住的激动,“你当真愿意?”
姜莹红着脸点头,“我愿意嫁给你。”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沈右安眉间舒展开,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心中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他之前便已想过,就算姜莹不愿意,他也绝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可强迫她留下,和亲耳听到她心甘情愿留下,这两者的感受自然完全不同。
沈右安自认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这一刻,还是按捺不住因为兴奋而过速的心跳,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他背着姜莹回家的那一天,亲耳听到她喊自己“夫君”,那一瞬间,野花开遍了山野,他胸中一片激荡。
沈右安再一次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儿,心里被情意填得满满当当,再也放不下其他,“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安心待嫁就好。”剩下的都交给他。
“好。”姜莹靠在他怀里,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震击着她的耳膜,带动她的心跳也逐渐乱了。
过了会儿,沈右安拉着姜莹的手腕,让她展开双臂。
“夫君,怎么了?”
“试试衣服合不合身。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我让人再改。”
姜莹脸上热意愈盛,轻轻“嗯”了声。
她听话地将双臂打开,乖乖地站在原地。
沈右安帮她脱去外裳,挂在红漆桁架上,而后拿起层层叠叠的大红嫁衣,套在她身上,又帮她扣上腰封。
到后来,他甚至蹲下身子,亲自帮她穿上大红的牡丹描金绣鞋。
姜莹望着帮她穿鞋的男人,一时间心绪复杂。
跟裴策在一起的时候,她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洗脱妾室身份,当名正言顺的正妻。
可这么些年,她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到最后,许给她正妻之位的,却是被她抛弃伤害过的男人。
“可有哪里不喜欢?”沈右安已经帮她穿好鞋,直起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
姜莹回过神,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身上的嫁衣。
嫁衣鲜红似火,面料是她最喜欢的织云锦缎,质地柔滑软韧,穿在身上又不觉得厚重。繁复的大片刺绣海棠花栩栩如生,压边的灿金线针脚细密均匀,一看便知绣娘技艺极佳。
长长的裙摆摇曳间,翘珠凤头鞋若隐若现,软软地包裹着她的小脚,大小也刚巧合适。
姜莹对这身衣裳喜欢得不得了,穿着来回走了一圈,随口问道:“夫君,那日你并没有量我的脚,你是怎么知道我穿鞋尺寸的?”
沈右安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也是后来才想起来忘了量她的脚,所以便趁她睡着,偷偷用手比划了大小,画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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