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结,不是简单的几句承诺便能打开的。
他也没指望自己说些甜言蜜语,就能哄得姜莹对他敞开心扉。
他的皎皎没那么傻。
第二日醒来,姜莹算完铺子的账目,便又拿起了绣花绷子,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绣花。
她就不信自己绣不好一朵花了。
练了几天,她的绣工总算有了不小的进步,起码大致能看出绣的是什么了,不会像之前那样,把鸳鸯绣成了兔子。
姜莹出了趟府,打算买些鲜亮的布料,绣个荷包帕子什么的小物件。
她的马车刚驶出沈府,裴策便跟了上去。
不过因着沈右安提前吩咐过,马车夫很警觉,在他刚跟上来的瞬间便已经察觉到,熟练地拐入闹市,甩掉了他。
裴策想见姜莹一面,根本难如登天。
姜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小插曲,她在绸布庄挑了一下午喜欢的布料,满载而归。
回府的马车上,她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做工精致的白色腰带,描金压边都弄好了,只差刺绣纹样。
这是男子用的腰带,姜莹突发奇想,想试试在腰带上绣花。
这样她既能练绣工,还能把练完的腰带送给沈右安,博得他的好感,两全其美。
回到府上,姜莹挑了月白色的丝线,比照着记忆中他衣服上常出现的腾云纹样,一针一线地绣。
她还特意避着沈右安,只挑他不在府里的时候绣,估摸着他快回来了,她便会立刻把手中的腰带藏起来,换成帕子。
这日,姜莹终于绣好了腰带,正满怀期盼地等着沈右安回府,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忍不住在心里设想,他看到这条腰带会是什么反应。
姜莹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得雀跃,看园子里的花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只是到了平时沈右安该回来的时辰,前院依然没动静。
约莫迟了一个时辰,姜莹察觉到前院气氛不对,似乎是出事了。
她当下便有些坐不住,顾不得拿上盒子,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走到内院门口,却被沈用拦在外面,“夫人在此稍事等候,里头马上就好。”
这还是姜莹第一次被阻拦。
她看见小厮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屋里出来,心里不自觉下坠,袖子下的指尖都掐进了掌心,急忙问道:“清澄哥哥受伤了吗?他伤得重不重?”
“夫人放心,大人并无大碍,只是怕冲撞了您,所以才让奴才在这里守着。待医官包扎好,您就可以进去了。”
姜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出的焦急,“他在皇城怎么会出事?”
沈用有些迟疑地答:“是……叛党所致,大人已将贼人全部俘获了。”
“他真的没事?”
“夫人放心,只是一点皮外伤。”
姜莹哪里放得下心,愁眉紧锁,在院子外面来回踱步。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医官终于背着药箱从里面走出来,姜莹也得以进入院落。
她径直绕过屏风进了内室,然后便看到沈右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到她过来,他下意识扯出一抹笑,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用过晚膳了吗?”
姜莹心里酸酸胀胀的,来到床边坐下,紧张地看向他的身体,“清澄哥哥,你伤到哪儿了?”
他明显失血过多,说话气息都带着虚弱,强作无事地道:“一点小伤。”
姜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全身,因着他穿了玄色的衣袍,跟血迹颜色很像,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殷红的血洇在侧腹,还被他的手盖着。
“给我看看。”姜莹着急地握住他的手,轻轻挪开。
她脸上的忧色藏都藏不住,这次终于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的害怕他出事。
沈右安忽然就觉得身上的伤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伤口已经包扎好,看不见什么,他便任由她带着挪开了手掌,露出大片被血迹浸透的衣服。
姜莹不自觉地咽了下喉咙,轻轻掀开染血的衣袍,手都在止不住地颤。
她看到缠了一圈的白色纱布,隐约分辨出伤口在他右侧腹部,却看不出伤口的深浅和大小。
但流了这么多血,定然不会是小伤。
姜莹想要触碰他的伤口,又怕弄疼了他,最终只是悬在他伤口前方,“清澄哥哥,你怎么又受伤了?疼不疼?”
沈右安语气轻松,“有一点。”
姜莹眼眶隐隐发热,“怎么在盛京城里也能出事?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沈右安轻轻盖住她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以后不如不要做官了。”赌气的话说出口,姜莹自己都愣了一下。
沈右安眸中笑意加深,染上几分暖色,笑道:“不做官怎么养你?”
他知道她想要富贵荣华,便给她富贵荣华。
姜莹别扭地垂下了眼,却正好看见他腹部的伤口,又连忙别开视线。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两人安静地相处了一阵子,沈用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
姜莹主动迎上去,“我来吧。”
沈用看向沈右安,后者微不可察地颔首,他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去,“有劳夫人了。”之后便很有眼色地退出了房间。
--